“哎哎,别乱动,你还没恢复呢。”
“……我不能再继续欠你债了。”
刚睡醒的少年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沙哑,面色却比之前要好得多,他没敢对李玥太过用力,只轻轻地拂开李玥的手,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房间。
看到阿飞只穿着亵衣站起来,拎起铁片剑便要出门,李玥简直要被对方气笑了,她往床沿一坐,猛地出声喝止了阿飞跨向门外的脚步:
“站住!”
少年应声停下了脚步,他踌躇了一会,终是转过身来,神色冷淡的同李玥面对面。
甫一接触到少年的眼神,李玥心中就是个大写的暴躁,不过她满肚子的火气在看到阿飞那张略显苍白的俊秀面容时,瞬间化为乌有,她深吸一口气保持淡定,扬起下巴对着少年,接着顺势拍了拍身侧的床沿:
“你不想欠债是吧?过来坐,我们来算算账。”
阿飞捏了捏手中的铁片剑,并未坐到李玥的身边,而是面无表情地走到小女孩面前站定,行动间带着一股倔强执拗。
两人本就有身高差距,这么一坐一站,高的更高,矮的更矮,李玥唯有仰起头才能看清阿飞的神色,她回忆了一把过去看过的影视作品里的地主老财形象,干脆把鞋子一脱跳到床上,放飞自我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阿飞:
“你这是要好好还债的态度吗?你以为你现在离开我家,就可以少欠我债了嘛?你知不知到,你昏倒的这段时间里,我给你请大夫熬药花了多少钱?哼!欠我这么多债,如今拍拍屁股想跑?我告诉你,你今儿是心甘情愿也好,不甘不愿也罢,都要给我乖乖留在这里把身体养好!不然你万一又出毛病,我找谁要债去?”
李玥连珠炮似的朝着阿飞说了一通,阿飞眼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她。待到她说的口干舌燥,以为少年肯定要以沉默表示拒绝时,对方忽而开口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不等李玥再说些什么,阿飞又补充了一句:
“欠的债还清之前,我不会跑的。”
“哼!你以为我……你……”
先开始那么难沟通,现下又这么好说话,少年心里是怎么想的,李玥实在不懂,别的不管,他能老实待下来便好。
想到之前白飞飞的所作所为,为了防止少年再变卦,李玥没急着从床上跳下来,而是掰着手指头和阿飞算账:
“呐,先说好,你欠我的药钱,得以工抵债。为了保证你有充沛的体力来干活,这期间我会提供食宿,食宿的钱也要你通过出工出力来抵。至于人情债,这么算吧,就当你欠我两个愿望,以后我若有用的到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拼命,都要替我达成。这样够公平吧?”
“……好,我答应。”
李玥在内心长舒一口气,面上还是那副“我超凶”的模样,她刚想从床上慢慢爬下来,又觉得太破坏自己的形象,只得指使少年把自己的鞋子拿来,并让对方背过身去。
阿飞一一照做,乖乖的背对着小女孩站着。李玥“谈判”成功,满脸得意的坐在床沿上慢悠悠的穿鞋子,她穿好右脚准备穿左脚时,李寻欢突然推门而入。探花郎在屋内环视一圈后,神色由温和变为怪异:
“你们方才……是在做甚?”
不怪探花郎神色怪异,毕竟阿飞和李玥目前的表情动作,以及床榻上凌乱的衣被,活像是山大王糟蹋完良家少女的事后现场。当然良家少女是阿飞,山大王是李玥。再结合李玥之前说的什么“童养媳”,若非两人年纪尚小,李寻欢只怕是要血压升高。
探花郎忍了忍,终归是没在阿飞面前训斥李玥,只对着后者冷声道:
“你……到我的书房来一下。”
李玥拎着鞋的手一顿,脸立时垮了下来。
虽然在书房里同探花郎解释过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李寻欢也没说她做错了什么,不过李玥还是抱着小山堆似的一摞字帖回到自己房间。她原本打算让阿飞帮自己分担一些任务,但是等少年过来写了几个字后,李玥顿时放弃了这个做法。
原因很简单,少年的字不仅风格同李玥的字不同,细看起来也比李玥要好看,太容易穿帮了。
隔日李玥照常去学堂,阿飞则被她勒令待在家中休息。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没去骚扰趴在桌上睡觉的朱停,而是思考起阿飞以后的去向。
以少年目前的年纪,是不太适合与她一起去蒙学上学的,按他的性格,也不太喜欢与旁人有什么牵连,李玥左思右想,忆起了新年时两人在酒馆前相遇的那一幕。
放学后一到家,李玥就从后院里把满地打洞神似土拨鼠的小狐狸抓了出来,她溜到前院时,一眼便看到了在梅树下抱剑沉思的少年,她陡然萌生了捉弄少年的想法,蹑手蹑脚走到少年身后,试图吓对方一跳。
阿飞惯在荒野中生存,警觉性很高,李玥一踏入前院,他已经听到了小女孩的动静,等李玥猛然从他身后举着小狐狸跳出来的时候,他连眼皮也没动一下。李玥颇为扫兴的把吱吱叫的小狐狸塞进阿飞怀里,双手背在脑后:
“喏,本来毛毛一直是铁叔在照顾的,可铁叔最近事情越来越多,已经无暇照料它,其他人也没有照顾狐狸的经验,所以你的第一份工作来了,那就是照顾毛毛,不要让它破坏院内草木,不要让它逃出后院,听明白了吗?”
少年点了点头,熟练地换了个姿势,让小狐狸老老实实窝在自己怀里。
安排好阿飞的工作,还有长龙帮的事情需要处理,李玥伸个懒腰,掉头去找铁传甲。
休沐日里同龄的小朋友在嬉戏玩闹,李玥则单手托腮坐在长龙帮高椅上,听底下的地痞流氓们汇报工作。
在长龙帮宣布不强制征收保护费后,哪怕帮众们五次三番对商贩们加以宣传,也没多少人愿意交价格更高的安保费,很多商贩还是捧着保护费来求地痞们降低费用。而在缴纳安保费的人中,不用想李玥也知道,大部分人都是抱着不能得罪地头蛇长龙帮的想法,并非心甘情愿来聘请长龙帮的安保人员。
负责安保相关事宜的王三钱直呼本月帮中收益直线下降,请帮主责罚,李玥没做回应,只摆摆手让他继续等着。倒是负责肥皂一应销售事宜的贺老二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底气十足的对着李玥汇报本月收益,一旁的王三钱直接成了苦瓜脸。
这年头民间多用皂角和碳灰来清洁衣物,洗澡时也只用热水,只有达官贵人家里用得起香胰。香胰的成本比肥皂高,而价格低廉的皂角清洁力度比不上肥皂,再加上李玥在朱停那里做了大量外形各异的模板,还配置了一些天然染料,完全能够满足朔州城居民的不同需要。
肥皂店的位置在西市附近,铺子是李玥自己盘下来的,正式开业前,李玥还让帮众们把肥皂切割成小块的试用装,在街头分发给路人,又经过福伯的指点,给朔州城内几位主政的官员送上薄礼。
城内的居民们虽然心存疑虑,试用了之后很快发现肥皂的优点,故而到了开业当天,还有人排着队来买。再加上李家商队牵线搭桥,肥皂店的生意异常红火,颇有些供不应求的意思。
贺老二急匆匆的希望李玥批准自己扩大规模生产肥皂,李玥并没有同意,她倒不是顾虑着什么物以稀为贵,而是觉得帮众人手不足,光是做肥皂已经耗费了不少人手,营业售卖也需要不少人,若非安保工作还没完全展开,帮中肯定缺人来进行巡逻守卫。
生意红火自然会令旁人眼红,一家独大,更是会招人嫉恨,少不得会来人捣乱找事,或者偷偷地做手脚,想得到肥皂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