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对面的是个青年文士,此时手中捧着一部书,皱眉辩解道:“我先挑中的书,怎的就要我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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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
“什么你先挑中的书!明明是我早看定的,你这般强抢,亏得还是个读书人,究竟要不要脸,讲不讲道理了?!”那老书生怒道。
这话夹枪带棒的,听得那文士也恼了,刺道:“抢别人东西?!这书是印了你的章,还是刻了你的字了?!凡事总要讲先来后到罢?我虽年纪轻,也知道老吾老,却有人年纪长,不知道幼吾幼。”
那老书生气得倒仰,骂道:“你…………欺人太甚!老夫前次已是同伙计说过,这一部《杜工部集》进得回来,定要给我留住,方才问过前头……才、才来此处取的,怎的不是我的东西了?”
竟是话都说得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这一处吵得凶,把书铺伙计也引了一个过来,那人连连作揖道:“二位莫急,这是怎的回事?有话好好说,可是少了什么书?小的去库房里再找一部出来便是。”
那青年见四处人人都看向自己,一时也有些尴尬,忙把手中书名竖起来给那伙计看,又道:“正是!再取新的来予你就是!”却也不肯放手。
伙计凑过头去一看,原本带着笑的脸顿时变得有些为难。
那老书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取一本新的?说得倒轻巧,你去取给我看!这是特地从京城‘戴记书铺’抢回来的善本,由孙咎先生点校,张启先生做序,全天下拢共也就印了八百部,一部要足钱二十贯,若不是老夫月前探得消息,特地交代过旧友帮忙留住,你在这宣县里头窝着,哪里有福分亲眼得见!”
那青年听得他这样说,面上将信将疑,手里却抱着书不肯放,强自镇定道:“你说是便是了?既是放在书架上的东西,就是没有买主的,我已是看中了,此时便要买,凡事总要按先后罢?”
他一面说着,一面先去摸荷包,摸到之后,却是踌躇了一会,又把手挪到腰间解开一枚玉佩,道:“那伙计,你把这玉佩先做抵,也不要找赎了,只换这部书便是,若是不肯,我写一封书信,你拿去城东楼门巷子苏家取三十贯回来……”
竟是坐地起价,做出一副要争抢的架势了!
听得这一部书要二十贯时,书铺里已是响起此起彼伏的呼气声。
此时一斗米不过六七十文,出去当个长雇,一个月也未必能挣得一贯钱,一部书卖到这样贵,自然引得穷书生们纷纷议论。
沈念禾听得她后头有人道:“二十贯,怎的不去抢!那人是傻的罢!”
旁边就有人嗤笑道:“放屁!前日先生讲课,你是不是身在堂上,一颗心又飞到小酒巷那老相好身上去了?这可是《杜工部集》的善本!听闻那戴记书铺不知从哪里收了前朝古书,里头有好几篇早已失传的杜工部佳作,此次由孙咎老先生点校、张启先生做序,一并刊印出来,总共也只有八百部,早早被人定完,像咱们先生那样没本事的,捧着钱也没处定呢!还那人傻,我看是你傻!”
又有人关切地道:“老彭啊,你悠着点,今年可是要下场考发解试的,你又不是年轻人,一盏茶都要跑三趟登东了,还日日泡在小酒巷,那肾遭不遭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