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不留行。
那女人,自然是玉涟心。
她一路上披荆斩棘,踹了几个土匪窝,终于再一次来到了公无渡口。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
玉涟心把白马托付给了船家,她背着师父的长枪,带着那一把风雪归心,走向了不知结局的前路。
东齐黄龙四年,三月末
秋清雪推开凋花的窗,外面的雨打湿了她的衣袖,这十六岁的少女伸出了白皙的手,感受着温润的细雨。这场雨,彷佛一直在下,不曾停歇。秋清雪也不知道这场雨下了多久,只记得,开始下雨的那天,自己的父亲,兄长,都整备了铠甲,离开都城,一直没有回来。
会不会等父兄回来时,雨就停了?
城墙上绣着金菊纹的旌旗在雨中低垂,那是秋家的标识。
在瀛台这个地方,人们只信奉手中的长刀与弓箭,这是个以武为尊的国度,而且最为出名的是瀛台的死士,她们都是一些柔美的女子,凭借着演技和美貌能够完成各种刺探情报的工作,相比较之下,既握不住刀剑,又不会撩动人心的秋清雪,就常常被人轻视,甚至她的弟弟会在她抚琴时来捣乱,秋长风对此毫不关心,他只在意征伐。
城墙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秋长风带着几千残兵退回城中。连绵的雨下,成千上万的死尸倒伏在血海之中,铁制的铠甲在雨水中反光,无主的战马呆立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东齐国的大军杀至城门下,不顾城墙上飞落下来的羽箭和石块,他们掩护着冲车,不要命一般攻击着城门。
不远处,两名骑着披甲战马的将军眺望着城头,其中一名年老的将军捋着白胡子对身前的那位说:“将军,看样子,今日便可破城,我们越州的大仇,就要得报了。”
将军摘下连着面具的兜鍪,甩出一头乌黑的长发,露出来的,竟是一张女子的脸。
血红的眼影下,一双满是杀气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前方,她笑着流泪,低语道:“父亲,你看到了吗?瀛台的贼子,今天就要国破家亡了!”
城门被破,披着玄铠的东齐军涌入城中……
冷月阁上,秋清雪默默地抚琴。
晶莹剔透柔荑般的手拨动琴弦,乌黑而笔直的长发垂在琴前,殷红的嘴唇紧抿着,不见她有一点表情。此时也不见了总来捣乱的小弟,只有一名年轻的侍卫在门外对里面的少女说:“大小姐,敌人已经攻进来了,请随末将离开此地吧,末将会保护小姐,杀出一条血路的!”
“你走吧。”秋清雪清冷的声音在屋中回响:“我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无人爱我,怜我,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你离开这里,逃命去吧。没有人会怪罪你。”
“大小姐!”
“走!这是命令。”
呵退了门外的侍卫,秋清雪继续抚着琴。她一直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不说。对于她来说,或许一场凄美的死亡远胜过每天在冷眼与欺凌中活着。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开凋花的窗,射进了屋中,直挺挺地钉在紫檀木的桉上。
“看来,已经到了诀别之时。”
秋清雪从榻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把二尺长的短刀,自己坐在榻上,将短刀的刀锋抵在了黑纱裹缠的腹部上。
“赢啦!赢啦!我们终于报仇了!”
身披玄铠的东齐士兵高举武器欢呼着,他们激动地流下了热泪,而在这潮水般的欢呼声中,秋长风口衔白玉,缚手于身后,向东齐军投降。
此次出征的将军戚无双,是个不屑于杀降的将领,她高傲地站在秋长风面前,抬起了右脚,将穿着高跟马靴的右脚踏在秋长风的头顶,眼睛则看着天空,缓缓说:“瀛台刺史,本将军接受你的投降,从今天开始,你就去养马吧。”
东齐军偏将军张任抱着秋清雪来至在戚无双面前,对戚无双禀告道:“将军,我们在一处冷清的宫殿里,发现了这么女子,见到她时,她已经用短刀剖腹了,但是没有断气,我们给她止了血,想着她可能是秋家的小姐,于是就来禀告于您了。”
戚无双一脚踢开秋长风说:“你女儿比你有骨气。”
雨,停了。
“恭喜啊,戚小将军,一举攻破秋氏。”
玉涟心笑着说道。
“这都是邺南侯作战勇勐,先登破城,小妹佩服。”
“戚将军,秋氏已定,我也要去做我要做的事了,这便告辞了。”
“再会”
秋清雪伤好后,仍住在冷月阁里,礼遇和从前一样,时不时会从冷月阁里飘出清冷的琴声,门外的东齐卫兵,经常因为听到这琴声而全身发抖。
十六岁的秋清雪甚是美艳,颜如冷月,眉目如画,隆胸纤腰,盛臀修腿,一双被乐神卷顾过的手,能把一曲《安陵散》奏出刀剑嘶鸣之声,蕴含的肃杀之气,令闻者犹如置身在千军万马的杀伐之中。
这样的美人,如何不叫人动心。
乱世,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