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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想过”“朕想过”两人同时开口,刘欣一笑,道:“你先说。”“嗯。”董贤任由皇上抚着他的鬓发,声音有点凄迷“臣不是羞耻,而是后来想了好久,传漏殿下那一夜的事为什么臣不知道该何以自处,臣心里只有惶恐而已。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实在不敢想下去这是不对的,皇上,我们以后只是一般的君臣,好不好?”“好。”刘欣淡淡地说。
董贤喜出望外,抱住刘欣,又高兴得哭了。他的发香,像定陶国初春的白色梅花,沾着冰的结晶,几乎看不见的淡淡颜色和香气,都远去了,那寒冷的家乡。
他的脸贴偎在自己胸膛上,一般的君臣这句话出口之际,心中竟有种凄凉的激动,想立刻伸开双臂抱拥定陶国的雪花,他就投进怀里了。
其实,自己也很迷惑,那一夜为何对一个少年动心?放他走吧!两个人一起的狂荡,他害怕,朕又何尝不怕?惊觉自己对女人连正眼都不看,甚至有点嫌恶,更何况她们不能谈心,后宫上千个女人只有一个目的,令他一想到就反胃。
董贤熟睡的样子像个小孩子,刘欣支着脸欣赏,那种事令他痛苦的话,就不要做了,但至少和朕谈天、陪着朕,还是决定加封他侍中。
俯下身来轻吻着他,承诺了成为一般的君臣,这一吻是偷的,谁叫你毫无戒心地睡在朕的床上?刘欣躺了下来,在那清香和暖和中,梦乡忽远忽近皇上。宋弘只轻轻一唤,刘欣就醒了,他一向睡得很浅。皇上不是要召见息夫恭吗?已经逾了半个时辰,是否命他下次再入宫呢?宋弘一直很小声。
刘欣摆摆手,示意不必,小心地掀被欲起,柔软的衣袖却被董贤枕住,玉枕歪斜在旁。他凌乱地偎枕袍袖,手还像拉住人一样握着衣袖一角,均匀的呼吸使脸透出熟睡的红晕。
衣袖有价,美梦难再,且待朕刘欣抽出精致的短剑,无声削断衣袖,移开手臂之际,残破的半截衣袖拖曳着布条。内侍们都看呆了。刘欣已然起身,笑着以指按住唇:“不要吵醒董黄门,为朕更衣吧!”
宫中为何如此安静?现在应该是什么时候了?董贤揉着眼睛,这个床好舒服,不知不觉就睡了很久。对了,这是御榻!董贤连忙坐起,窗外透出灰蒙蒙的云彩,冬阳虽然明亮,却毫无温度。
枕旁遗落的一大幅衣袖,是午时皇上穿在身上的那一幅,董贤怔怔地看了好久,皇上竟自断其袖。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呵护?我是一个不值得你这样的人。默默拾起残断丝袖,为什么朱诩不也对自己这么好?无力地走到窗边,细看着衣袖的一丝一缕,细致的刺绣火炎云龙图案,不要金帛千百万,不要尊官厚爵,这幅断袖才是表明心情之物。
董贤把它按在心口,仰首看着干枯的梅树,充满歉意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颈上。冬天的第一场小雪,挟着细碎的冰雨纷纷坠散,吹拂在肌肤上,无声地融解。
内侍禀报过之后,董贤恭谨地入殿。刘欣命他到自己身旁侍坐,才对中黄门微微抬手,中黄门对下首的人道:“继续陈述己见吧!”
“谨奉圣命。”阶下跪伏的华服青年,继续说刚才未完的政见:“先帝欲重新修陵,而不可得,证明君权凌夷,三公九卿专权的大弊!今欲重振朝廷,唯有夺三公之权集于陛下。三公在位日久,则生威信,于君有害,于朝无益”
那人滔滔不绝,恭敬之中,傲慢的言论像睥睨一切般。刘欣专心地听着,却不表示意见。等他说完了,依礼叩拜退下之后,刘欣才回头对董贤一笑:“你觉得此人如何?”
“微臣不知道。”“他叫息夫躬,上书告发东平王谋反之事,倒像是个有治国之才的人。”刘欣道“国政不能只听臣子的,朕想听听民间的看法。”
“禀万岁,微臣觉得那个人似乎太狂妄了一点,三公乃人臣之极,他却把三公都当成天子的仇人似的,这不太妥当吧?”
“哈哈历代君威消靡,又是为何呢?”董贤无话可说,对政治的了解,自知浅薄。刘欣也不再问,笑笑地命董贤和自己同乘,径往上方署而去。上方署的许多个宫殿似的建筑群旁,已有内侍、中郎们候驾多时了。
刘欣亲自下令开府取物,内侍们捧出一个巨盒,在御座前开启,可以双手捧满的一颗明珠,光芒夺人却不刺眼,柔和得像幻觉,董贤看呆了。
“启禀万岁,此魏国宝珠,共十枚。”刘欣点点头,内侍便一一将十盒堆置于旁边的席上。刘欣倾身问:“你知道这十颗明珠的来历吗?”
董贤摇头,刘欣道:“从前,齐威王和魏惠王狩猎于田野,魏惠王问齐威王齐国有什么宝物,齐威王说没有什么宝物。魏惠王就十分得意地说魏国有十颗明珠径寸,每一颗的光芒可照十二乘,就是这十颗了。”
“真是无价之宝啊!”董贤惊呼。刘欣还来不及说话,内侍又捧来另一个锦盒:“万岁,此乃鸡骇之犀。”“哦?朕看看。”刘欣也惊奇地伸手捧起,那古朴的皮革,隐约透着银灰色的光泽。董贤凑上前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