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凭崖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递给了谷熏:“’神都明辉‘的股权和CEO之位不是白给你的,你得先签这个!”
谷熏一脸疑惑地接过了平板电脑,看着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份对赌协议。
“对赌?”谷熏愕然。
南凭崖一手托着腮帮,淡淡说:“神锋资本会给‘神都明辉’注资,让你全权经营,同时会给你15%的股权,但是,你必须让‘神都明辉’在两年之内实现盈利。否则,你就需要用六亿现金回购你手上的股份。”
“六亿……”谷熏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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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六亿现金啊?谷熏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总之,就是你要是无法把’神都明辉‘盘活,我就要你倾家荡产,输到底裤都没有,你赌不赌?”南凭崖端起了公事公办的冷酷语气。
谷熏抬眼看着南凭崖,一瞬间明白了南凭崖这副冷酷表情背后的温柔和体贴。
“我赌。”谷熏一脸坚定地说,“什么时候可以签字?”
看着谷熏坚定的眼神,南凭崖反而有些无奈,哂笑说:“白给的你不要,非要卡着你的脖子、抽你俩鞭子,你才来劲儿是吧?”
谷熏也笑了:真是劳碌命,白给的不要,非要奋斗。
这也是谷熏的一点倔强吧。
他想要向自己证明自己。
不过,他倒是先向别人证明了自己了。
当谷熏与神锋资本签订对赌协议的消息一出,谷熏傍大款上位的传言便不太传得起来了。根据协议,谷熏必须要在两年内让“神都明辉”扭亏为盈,否则就会背负巨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小蜜和大款之间的协议。
既然决定了留在“神都明辉”,谷熏也顺理成章地向DH总部提交了辞呈。
收到了辞呈的嵩斐梵原本想再挽留谷熏一下——虽然他知道这没有用,但姿态还是要做的。但是,嵩老肝癌恶化的消息让嵩斐梵抽不开身。
嵩老肝癌状况恶化,嵩峻宇、嵩淑善都哭倒在床前,倒是嵩斐梵一直皱着眉,却没有落泪。
嵩峻宇见兄长不为所动,便忍不住骂道:“大哥,你还真是没有心啊!”
嵩斐梵却没有说话。
“斐梵,”嵩老看着嵩斐梵的表情,问道,“我看你愁眉苦脸的,在想什么?”
嵩斐梵说:“我在想,南凭崖会不会借您的病情来对付DH?”
“什么意思?”嵩峻宇一惊。
嵩斐梵解释道:“父亲的病情要是被媒体知道了,DH的股价一定会下跌。我怕南凭崖会趁低吸纳。现在集团资金紧张,他们神锋资本倒是资金雄厚,要抢股票的话恐怕抢不过他。”
嵩峻宇和嵩淑善闻言都怔住了。嵩峻宇道:“父亲病危,你第一时间就是想这个吗?”
嵩峻宇说这句话,确实是表达他的震惊,还暗含鄙夷。
然而,嵩老却不以为忤,反而赞许地点头:“啊,对啊……这个事情一定要注意……”说着,嵩老咳了两声,又絮絮地说:“南凭崖的事情,到底是怪我太大意了……我不该给他……”
“不,谁也想不到他有这样的能量。”嵩斐梵坐在床边,握住了父亲冰冷而粗糙的手,“这不能怪您。”
嵩老让南凭崖上位,原意是为了家族企业的利益,让南凭崖这个雷厉风行、人缘极差的“外来人”除一除这所家族企业的积弊。等企业内部的毒瘤被除得差不多了,就让嵩斐梵回来执掌大权,一脚把南凭崖这个毫无根基、背景的穷小子踢开。这本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然而,谁能想到,南凭崖竟然可以在数年之内积累百亿财富?
南凭崖跳槽到DH之后,就暗中和灵神锋创办了“神锋资本”。资本的积累速度是DH这样做零售的企业所难以想象的。经过几年的积累,神锋资本成为本地一流的资本力量,而作为神锋资本创始人之一的南凭崖也非吴下阿蒙了。
嵩淑善摇头,说:“也怪我,是我引狼入室!”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嵩老虚弱地安慰妹妹。
“能不能把哥哥生病的消息先瞒下来?”嵩淑善提议。
“不太可能。”嵩斐梵说,“南凭崖可不好对付,我们是无法隐瞒这么重大的消息的。”
嵩淑善也犯难了,秀眉轻蹙:“没想到南凭崖现在那么横了!”
嵩峻宇却满脸不在乎:“我看我哥也不赖嘛!南凭崖再横有什么用?我哥一回来,他还不是乖乖让出了董事长的位置?再说了,他趁低吸纳又如何?不过是扫一点二级市场的货罢了。DH集团大部分的股份还是牢牢地抓在咱们家手里的,怕什么?”
嵩峻宇这话说得倒是有点道理,二级市场上的股份不足以撼动嵩家在DH集团的统治地位。
然而,嵩斐梵还是皱眉:“连峻宇都知道的事情,南凭崖能不知道吗?只怕他还有什么后招!”
“什么叫做连我都知道的……”嵩峻宇不服气地嘟囔,“我也是顶级商学院毕业的硕士好吗?”
嵩斐梵没有回答,站了起身,对嵩老微微鞠躬,说:“父亲,原谅我不能侍奉在病床前了。我现在必须去阻止南凭崖。”
“去吧。”嵩老欣慰地说,“你这样冷静,我才放心呢。”
嵩峻宇想到自己刚刚哭到眼珠子都掉下来了,父亲还嫌自己吵嚷。不曾想兄长一脸冷漠的,反而获得了父亲的赞赏。嵩峻宇极不服气地说:“你都说了,咱们集团的钱不够使,那有什么办法阻止南凭崖吸纳股份?”
嵩斐梵回答:“当然是直接叫他不要这么做。”
“噗嗤!”嵩峻宇嗤之以鼻,“我还以为哥哥有什么高见呢?难道你跟他说,他就会听你的吗?”
“说不定呢。”嵩斐梵微笑着眨了眨眼。
今天是周六,不是交易日。就算南凭崖知道了嵩老病重,也不会立即出招。嵩斐梵必须抓紧这两天的时间。不然,等周一开盘,神锋资本这条“大鳄”肯定会发出狙击。
周六晚,南凭崖就收到了来自嵩斐梵的电子邮件。
邮件上的内容非常简单。
南凭崖看着却失了色,半晌,他抓起了电话,拨通了谷熏的号码:“谷熏?”
“嗯?怎么了,老南?”谷熏的声音懒懒的,大约刚刚睡下。
南凭崖声音凝重:“卢长吉是谁?”
谷熏想起来了:“是我弟啊?你问他做什么?”
卢长吉,谷熏的表弟,跟谷妈妈非常亲热,比亲妈还亲。因此,卢长吉借着谷熏的关系进了“神都明辉”财务部。财务部门使用的财务软件是外包的,徐薇玫对财务不太了解,为了控制成本选择了一家资质一般的软件公司。却不想最近升级的财务系统出现了漏洞:只要拥有系统管理员权限就可以人工修改“神都明辉”商场货款管理系统自动生成表格,而系统管理员的密码是默认的“Admin1234”,卢长吉轻而易举地就将其破解了。
他勾结商场负责人借机利用财务系统的漏洞挪用货款。为了让自己与谷熏结成“利益共同体”,卢长吉还给谷妈妈送了十二万。这不但是为了维护关系,他更是希望自己要是出了事,谷熏看在亲妈收了钱的份上怎么着也得捞自己一把。
当然,这样的漏洞是不可能存在太久了。一开始卢长吉也把钱拿去短线炒股,会定时将钱弄回来,把账填上。却不曾想,他炒股炒糊了,钱还不上了。他只得饮鸩止渴地大肆修改数据,这动作颇为过分,财务部就很快发现了问题。但CFO考虑到了卢长吉是“谷熏亲人”的身份,先将事情报告了徐薇玫。
嵩斐梵把徐薇玫搜集来的证据汇总好发给了南凭崖,便可以翘着脚等南凭崖联系自己了。
谈判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先找对方、谁低一头。
嵩斐梵倒想看看南凭崖是不是会为谷熏低一头。
妮姬塔坐在嵩斐梵的对面,一边微笑,一边说:“要不要我在公司内部放点风声,放大事态的影响?”
“不,这其实是卢长吉的问题。”嵩斐梵摇头,“没有必要真的牵连谷熏。”
妮姬塔感到疑惑:“那你打算怎么威胁南凭崖?”
“我不是威胁他,是观察他。”嵩斐梵把身体放在柔软的椅子靠背上,怡然自得,“如果南凭崖肯为谷熏低头讲和,那很好,我也会讲道义,全力保护谷熏;若南凭崖挥刀斩情丝,为了大局而舍弃谷熏,两人分道扬镳,那也不错。届时,我更要保护谷熏,在那种情况下,我自然要给谷熏雪中送炭,而不是落井下石。”
妮姬塔明白了:嵩斐梵要做的是“观察”,观察南凭崖的行为。听起来像是个学者做实验似的,扔一根香蕉进笼子里,看猩猩会怎么反应。而猩猩无论怎么反应,都始终是在笼子里蹦跶,翻不出大浪来。
“但是,”妮姬塔有些担心,“南凭崖是猩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