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知晓他心中忧虑,并不强求,只挑眉一笑,“重行兄独忧心我之处境,然岢岚州城之事宜可否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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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岢岚州城乃西路粮仓,兵马重地……重行兄新官上任,若不掌册视事,难免授人以柄,以致为人掣肘。”
“此事少明不必忧心。赴约之前,我已留心腹处置事宜。”言及此处,周谨脸上的嬉笑之意俱已收敛,“我非懵懂少年,自是知晓粮马重地不无阴私,今次行事是为其留余地,不致日后同僚难堪。”
沈昭闻此处事之态,倒有两分意料之中——毕竟周谨非为整顿山西军政而来,而是代周家表态。
至于向谁……沈昭眸色微沉,总归不是她,否则岂会迟迟不曾闻讯?而今局势早已不再明朗,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此刻无暇理会,却知心中对周谨需有几分防范。
“多年未见,重行兄行事已不似少时肆意呐。”沈昭意有所指地笑道,别的倒一概不提。
周谨闻此倒不恼怒,只当她是打趣,毕竟少年时实乃跋扈性子,他微微一笑,又坦然自若地道:“我初至此地,未知全貌,怎敢轻举妄动?他们亦因此有所顾忌,行事必不会猖狂。反观少明你……”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微沉。
“我听闻偏关守备本应离任,然调令经久未至,以致你行事尚无章程,处境艰险。他们如此行径岂止猖獗,实乃目无法度!你……”
他想问沈昭作何打算,何苦如此忍气吞声?遑论府中用度,压权一事实在欺人太甚!然则转念一想,自己似并无立场。
他来山西,原是周家之投名状。自先帝朝便无意党争的周家突然出面,于朝野激起千层浪。是故旁人皆探寻缘由,可其中详情,却连周谨亦不甚明了。
而沈昭之目的则更无从知晓。
他此前问询周辽,对方只言与沈昭同进退,然则如何行事方为同进退?比如今次之事——调令未至,他可否出面?如何行事方为度?
无数念头在周谨脑海中闪过,最终却只化作一句,“你处境这般艰险,云世子意欲何为?!”
闻言,沈昭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而周谨在此言一出后,便深感恼怒,暗中唾弃自己慌不择言。
云礼若无动于衷,侯景唐岂会来此——堂堂太傅之孙,何必来此偏远荒芜之地?沈昭西征之事原就争纷不断,云礼放任至此亦惹争议。言两人未有情意尚且为轻,其余恶意揣测更不在少数。
他这般言语或非挑拨,却是挑破他们的现状。“……我是问你与云世子是否互通有无?”
然话语刚落,他又懊恼不已。
这似是他们的私事罢。
沈昭的神色此次倒未绷住。
周谨见她沉默不语,不敢过多揣测,只好干咳一声,以作掩饰。“少明,此事是我唐突了。我向你赔罪。”
沈昭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不妨碍。此事非是隐秘。”
此言一出,周谨的眼眸倏地一亮。
他跟沈昭多年未见,对于她与云礼早已定亲然久未完婚的传言却早有耳闻。昔日在金陵,他亦见过云礼,温润君子,倒不似背信弃义之人,然亦不像可放任未婚妻子至此之人。
且云礼年岁见长,而沈昭留于山西迟迟未归,以致今时仍未有完婚的迹象。是故两人定亲是因情意还别的缘由,外界言语纷纷,他心中亦甚是好奇。如今沈昭主动提及,岂有不问之理?
沈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直截了当地道:“偏关之事……我并未详细告知于他。”
周谨闻言一愣。
脑海里思绪万千,未来得及细想,又听见沈昭笑了笑,“我守偏关,此乃圣命,京师事务繁多,何必扰他?”
如此一来,周谨更不知该作何想。
沈昭之言并无不妥,然未免略显生硬。
他正欲再问,却见沈昭神色淡淡,不免歇了心思。
心中却仍疑惑,若两人无甚情意,怎会定亲,而大长公主又缘何袒护沈昭?想来这其中别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