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的什么?“虚名于我如浮云,要他何用?”所以若论儒雅风流,师门中当数我是第一等一的一个,只不过我看不上的那些个学问,几个师兄却是没有一个不学的“请问楚先生,你所说的不会是指什么?”
厅中众人都是一脸讶异,大概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会四书五经的书生,连沈渊都挑高了眉毛。“就是没学过的意思。”“那你还会些什么?”“除了这些之外的”
什么孙子兵法,战国策,资治通鉴,史记我都可算得上是大行家,不怕你来考。
这种含糊其词的说法不小心惹起了众怒,赵儒才老先生第一个站了出来:“楚相公真是胸有成竹,老朽就给你出个对子,对上了就算你这一次与咱们平局,你看如何?”
德高望众之人,真的好一个泱泱大度!“好!你们尽管对,我来给你们做裁判。”江潭兴致勃勃,似他这种人,每天里愁的只是没有热闹好看,难得来了我这么个可供耍戏之人,他如何能够不乐?“如此就有劳江公子了。”
“楚先生,我的上联是很简单,‘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须梅”他挑的真的算是简单,这人倒也不是只会打落水狗的老书生。我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楚先生答得好快!”
“老先生客气了,请说。”“好!‘竹本无心遇节岂能空过’。”“雪非有意他年又是自来。”“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为柴!“长巾帐内女子好,少女更妙!”
“”“”我跟赵儒才两个人越说越快,到了最后旁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有道是棋逢对手,能遇到这样高明博学之士谈文也是一大乐事。
“停”江潭突然大叫“两位不分胜负,我看就这样好了再比下去天都黑了。”厅中诸人皆是一片愕然,显然谁都没有想过我竟然能跟赵儒才对得了这么多,江潭凑过来细细的瞅了我好几眼,眼神诡异,真有点让人全身发毛。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楚先生博学高才,不知师从何处呀?”他说归说,手竟伸了过来要拉我的手,我一向都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忙侧身躲开。沉静大笑:“阿潭的老毛病又要犯了!你就不能克制个几天,剑琴还在这里看着呢。”
江潭附在沉静耳边嘀咕:“剑琴才不会管我这些个小事,再说似他这样子的货色,剑琴也明知道我也只不过是玩玩罢了,要是吃这个醋,岂不是自低身价?”
吴剑琴冷笑,在旁人做起来或许有些不雅,他这一笑却是更显得眉清目秀,直如雪雕的冰美人一样。
“到底是阿潭了解我,我的确不会和这等人一般见识。”瞪我的眼神锐利得却是要把我刺穿,我一副无辜的样子只作不知。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小,但是又如何能瞒得过我的耳目?这几个人明摆了不安好心是要算计我,我心里头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塞外小村三年,我本以为自已的脾气已是修养得天下少有,没想到旁人一点点对我的敌意就又把我的争胜之心给勾起来了。
这大概是多年练武养成的习惯吧,我可无视他们对我的嘲笑鄙视,但是却不能忍受别人对我明显的恶意──而且眼前这几个人都算得上当世上少有的人物,我有这种想法并不为过。
裴幕天一拍手,几个小婢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都放在一张大桌子上,裴幕天说道:“小儿历劫归来,久居塞外,现在就请几位以‘塞外’为题,在一柱香内各做一幅画出来,没有完成的人就算输了。”
看来真的是没有人把我当成敌手,不然必不会出这等题目,我旅居塞外多年,岂不是明显对我大大有利?“楚先生还不快过去吗?一会儿香烧完了可就迟了。”
耳边突然传来江潭的声音,竟是离我极近,我忙走上前两步,避开。他的调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听起来油油滑滑,我听着就是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与厅中诸人一样,是那种视而不见的蔑视,我转身回望至他的眼睛深处,果然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管他有何目的,都是只拿我做玩艺罢了──这等人,我理他作甚?!
江潭倒是被我看呆了一瞬,但是马上又回过神,冲我一个劲的眨眼微笑,从里到外开始长桃花,我都要以为自已是倚红居的头牌,身上不由自主的冒起了鸡皮疙瘩。
好象听说大户人家有那种嗜好的不少这位江少爷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我一步退到桌子旁──这等变态,还是离远了点好。
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吴剑琴,赵儒才和孟史谦三个人已经开始作画,我没有去看他们,闭上眼睛,眼前一片大漠飞沙,嗓子似乎都还能感受得到那满是沙尘的空气,然而就是这片一望无际的荒漠,陪我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三年。
我最喜欢在夜晚出村,来到村中人听不到的地方,吹我那根大师兄亲手做的笛子,弯月如勾,一片寂静似乎真的能消除我满手的血腥。
在大漠之上,空旷无人之处,似乎我就可以欺骗自己,一切都当成没有发生过:神剑门仍在,几位师兄人人皆活原来在我不知不觉间,我早已渡过了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手中的画一挥而就。
小河,弯月,点点沙丘,空中无风,天上无云,一个书生背对着坐在河边上,手执一根横笛,透过画仿佛能听得到他丝丝的笛音,笛音清越。这个广阔的天地间似乎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原来自己这三年来过的是日子是如此的寂寞。
曾几何时,仗剑天下,快意恩仇的楚寒变成了眼前这个畏首畏尾的楚凡,龟缩于塞外,连名字都不敢再现于人?可是这本不该是我的错。那么,又是谁的错呢?除了我之外,神剑门的人早已死得一干二净。所以,有错的人也只有我罢了。
我惨然一笑,与画中人似已彼此应和,天下之大,何处才是我立身之地?我再也不要管这红尘俗世了。“画得很好。”江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看着我的画评头品足,我回过神来,在他眼里读出一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