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这是怎么回事,心里面已经开始叫苦不迭,他在这里,谁来守城?!
北蛮的高手还在我后面紧追不舍,单我一个人,放出信鸽之后还有可能逃脱,但是再带上一个他,那可就难说了,偏偏京城乃至中原能不能免于生灵涂炭,确实少不了他这样一个集阴险狡诈狠毒于一体的坏人来,我又不能象对无争那样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我自苦恼中,沉静潇潇洒洒,状似悠闲的已经踱了出来,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七分神采,三分风流,十二分的阴狠不外露,看到我的时候却也是一愣,魂飞天外一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我,眼睛漆黑晶亮,里面又露出来他被我打断跟剑琴之间好事那晚他看剑琴的神色来,这样的沉静可能并不多见,却已被我见过了两回,若是要说成“动心”还不如给形容成“色迷迷”更为贴切一些。沉静出了半天神,终于轻轻拂了拂袍子,理了理冠带,向我走来,脸上渐渐现出了十分诚恳的笑:
“请问──你是楚公子的朋友吗?我见过一次楚公子为你画的像,当时就觉得阁下必然不会是一个俗人,不胜心向往之,现在见了本人,才知道画虽然好,却还是不能将真人的气质神韵完全表露出来,”
沉静显得极为期盼:“月白风清,正是论交的良时,在下沉静,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跟你做个朋友呢?”
“你”这般雾蒙蒙的天气,哪里算得上月白风清了?!我的嘴张得更大了,一个人前后的面貌会有多大的差距,表里会有多大的不同,我总算是知道了!
如此斯文儒雅,清贵出尘的沉静,不同于拓邑的狂放外露,杀人如麻,不同于剑琴的孤高自赏,外刚内和,就是江潭那样的花花公子只怕也不会有这样的本事,翩翩浊世佳公子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这是第一次见到沉静,可能我真的会为他这份风度所折服,进而结交为友,可是在这么深刻的了解他之后,任他说得天花乱坠,看到他那仍在闪烁不定的眼神,要是我还不能轻易的拨开外面的金玉,认出其内的败絮来,那我也不是跟他周旋这么长时间的楚寒了。简言之,仍然还是“色迷迷”
三个字,只不过换了个方式罢了。剑琴如同现在我所拥有的这副相貌一样,都不算真的被他喜欢,他喜欢的,仍旧只是征服的过程。只一会儿的功夫,沉静已经走到近前,语气变得益加温柔:“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都不说话呢?”
“”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最初的惊讶一过,身体开始诚实的反应,这样的沉静,真的好恶心“我就是楚寒。”侧移三步,我闷闷的说道,再不结束这种状况,不用说正事,我自己只怕都要晕倒在地,狂吐不止。
“楚寒?”沉静瞬间僵了一下,摇摇头,皱起眉毛,显得很困惑的样子,却又很快舒开了,喃喃自语着:“我一定是听错了”
抬起头对着我又是那副假得能滴出水的温柔:“真是对不住,这两天事情实在太多,脑筋稍微有点混乱,这位公子”“我、就、是、楚、寒!”“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楚寒?!”
“对。”“你用易容术?”“不错。”“你有什么证据?”“你杀了卢陵飞雪沈季沈宗,这个够不够证据?”我一口气历数他的罪证,沉静沉默了一下说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你?”“有什么差别吗?”“”“”短暂的对话,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沉静的脸渐渐开始发红,并且有变紫的趋势,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凌利,杀气一点点的渗透出来,终于从齿缝里迸出了一句话:“你、耍、我?!”
“怎么会?”我大大的惊讶“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这样子是因为”这要从何说起?跟信兰剑琴威远几个人逃出京城,易容的过程中碰上蛮族,好不容易从拓邑那里跑出来,报讯想要用鸽子才凑巧来到无争的庙,见到沉静更是巧中之巧,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发生,又岂是一句话能解释得了的?不管怎样,一切都是巧合,我也真的真的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存过想要戏耍他的意思。
虽然我好象是在无心中达成了这样的一个效果想要用手段来诱惑我的沉静突来的发现,让我的嘴角不可抑制的弯了起来,好好笑!
沉静仍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的调色铺却开始正式挂牌营业,以黑为底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阵,在与他相斗的过程中,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占过上风,看过他这么窘的样子,一下子开始自觉神清气爽,耳清目明,从不喜欢打落水狗,但是如果那只狗是只疯的,又刚刚咬过我好几口之后,那就算得上人人得而诛之,打起来,半点愧疚都不应该有。
如果我刚刚没有说破,他又会做出什么样子来呢?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连眼睛都眯起来了,这真是近来少有的极为爽快的感觉。
可惜远处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破坏了我的好心情,象是风吹树叶一样的声音,但也有可能是追赶我的人到了,北蛮兵入城在即,现在实在不是嘲讽沉静的好时候,敛了敛笑容,我正色说道:
“沉静,我来这里不是要找你麻烦,北蛮兵已经到了这里,可能马上就要攻城你不在城里,裴幕天能不能作主?快放鸽子报讯!”沉静冷哼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控拆的眼神直接射向我,显然刚刚的尴尬已经把他对我的一点点信任损伤殆尽。“现在我一举手就能杀了你,骗你又有什么好处?以我的为人,也不是会拿这种事来搞阴谋的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想不通,这样别扭的沉静,也有点陌生。“”沉静半天没有说话,突然深深的看我一眼,转身直奔后院:“无争,快放鸽子给三王爷,北蛮兵就要攻城楚寒,还有多长时间?”并没有回头,沉静直接问道,我略略愣了一下,答道:“最迟二个时辰。”
印象中,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跟他坐在同一条船上。沉静写了一封短信,缚在鸽子桔红色的小脚上,看着小小的鸟儿承载着希望溶入夜空之中,很快的消失不见,我心里面松了一大口气,对于沈渊的能力我有信心,只是没想过沉静会这么信任他。
现在沉静活着固然也好,真要死在这里,却也不会就此决定中原的败亡。看着沉静急着想要回京的样子,我十分愉快的泼了他一瓢冷水:“我劝王爷还是不要这么着急的好,这个时候只怕没那么容易就能回去。”
沉静开始的时候是看不起我,后来是觉得瞒我也没用,因此在我面前他的情绪一向都很直接,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我是刚从北蛮军队里面闯出来的,追兵就在我后面,要不了多久就能跟上来罢了。”
很开心的看到沉静眼底的愤怒,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转向旁边满脸疑惧之色的无争:“你去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