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地打开,厚重的两层门帘掀起,几名侍女跟着太监首领杨时走了进来,见姚今仍旧衣衫整齐发髻未乱,知她未打算就寝,杨时笑眯眯地跪下行礼:“奴才奉皇上之命,特来给藩国主殿下送上一轴画。”
“劳烦杨公公了,大晚上跑一趟。”龙婉微微一礼,双手接过卷轴奉到姚今面前,姚今点点头接过,龙婉便从内室取了一把金珠放在杨时手心。
“谢藩国主赏赐。”杨时也不推辞,拱了拱手便将金珠收入袖笼,“藩国主若此刻得空,不如赏一赏此画,这可是皇上亲笔所绘,这不,刚刚裱好皇上便命奴才送来了。”
姚今缓缓打开卷轴,见画的是一棵树,枝干挺拔,树冠上的花朵颜色硕红艳丽,一树怒放,一地落英,她不认识这树,正不解此画何意,龙婉却轻轻念出了旁边的一行题字:“虽无橡树,你如木棉。”
“虽无橡树,你如木棉……”姚今喃喃重复着,看着杨时和龙婉的一脸茫然,她突然心中一震,继而却是说不出的失落、伤感、释然又难过。温子华将她比做《致橡树》中那棵坚贞的木棉,而她却从来没想过与他握手与地下、守望于云间,她甚至没有真正相信过他对她是否有过真正的爱意——一时间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姚今脑中一片混乱,半晌,她叹了一口气淡淡道:“魏帝陛下有心了,杨公公回去请回禀皇上,此画姚今一定会好好珍藏。”
杨时抬起头了一声,顿了片刻又道:“皇上还说,明日早朝后还有公务,故而不能送藩国主殿下出宫,不过一应护送的车马队伍等已安排妥当,明日都会在长青宫正门等候。请藩国主殿下放心,此次皇上安排的都是禁军的精锐人马,他们会一直护送殿下到小南国,确保您一路上的安全。”
“也请杨公公替姚今感谢魏帝陛下这些日子的盛情款待、感谢他对两位妹妹的关爱,这实在是李朝和我小南国与大魏的缘分,”姚今语气上刻意加重“缘分”二字,起身行至他面前,亲切道:“杨公公是长青宫的首领公公,我那两位妹妹远道而来,在这长青宫中人生地不熟的,还得请杨公公多多关照——一点礼物小小心意,还望杨公公一定帮本藩主一个小忙——”
一看龙婉小心翼翼捧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顿时照得屋内亮了好几分,然而那光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刺目,反而柔亮温润,一看便是上上之品。杨时的眼中顿时放光,然而不过片刻又低眉垂目连连摆手:“这样贵重的东西,老奴岂敢接受,藩国主殿下折煞老奴、折煞老奴了!”
“我虽对这长青宫不大熟悉,却也知道杨公公不仅是魏帝身边的第一人,亦是太后娘娘看重之人,这颗夜明珠置于屋内,光线柔和也不刺目,正适合在太后宫中摆设,倘若杨公公能替我和两位妹妹将这番心意送到,我自然会另有一份重谢,以报答杨公公的情谊。”
姚今此举,一来是替泰丽两姐妹做点好人好事,二来她翻来覆去想想昨日在蓬莱阁的情形,总觉得那太后十分不简单,她来救下李娇倩也绝非仅仅因为什么亲情血脉,听闻这位太后她在前一朝的时候颇有些势力,如今虽空有太后的头衔,却连统领六宫之权也没有,想必心中也有不甘,而蓬莱阁上李娇倩频频看向温子华的眼神,倒让她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测:她看上了温子华,不管是看上他的人、还是看上他的身份,但她想嫁给他,想走入这长青宫。
这种想法不由得让她生出一种担忧,担忧泰丽两姐妹、担忧江映月、甚至担忧温子华——姚今看着杨时快步离去的背影片刻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夜间的寒气随着开门关门涌入室内,令她突然身上一阵颤栗,转身不禁茫然唤了一声:“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