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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士卒拿着棍棒驱赶到了浴室,互相用刷子刷洗着身上的尘垢。刷子刷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印记。陈七斤也不敢反抗,只能更加用力刷洗着别人。
洗了不知多长时间,陈七斤发誓他这辈子从没有洗这么长时间的澡。等到全身都被刷洗出来后,有军官拿着一块黄黄的块状的物事,小心翼翼地挨个给流民涂抹全身。后来,陈七斤才得知那就是肥皂。肥皂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涂在身上说不出的滑腻,冲完身上的泡沫,感觉神清气爽。
一身光溜溜出了浴室,就有士卒发下崭新的军服和被褥,同时将随身衣物没收。陈七斤虽心有不舍,可形势比人强,又有新衣服穿,只得照办。跟着军官进了营房,房间狭长,有两排大通铺,每个通铺可以住十二个人。这一屋安排的都是流民,其中有几张是熟面孔,这让陈七斤略微有些心安。
放好被褥,陈七斤等人就被领着前往食堂,路上被称作司马的军官,反复教导干什么都要排队,否则就会挨揍。刚到食堂口,闻着肉香,就有人顾不得其他,争先恐后跑去抢碗,司马也不阻止。陈七斤反应稍慢,刚要起跑,就听见一声哨响,一群孔武有力的士卒拿着棍棒向抢碗的人群跑去,幼儿拳头粗的军棍劈头盖脸的向那些人砸去。
有那么几个人挨不过打,竟要反手夺棍,那群军法卒便舍弃其他人,合力向几个反抗之人乱棍砸去,直砸得几人躺在地上抱头翻滚,奄奄一息。这才将那几人拖出食堂,留下地上一道道血痕。
陈七斤看见如此暴力血腥场面,腹中一阵胆颤。这时,那名司马和气地安抚道:“衙内马步军最重规矩,行走坐卧、衣食住行皆讲究秩序。只要遵守军纪,吃饭时按队列排好,人人都有肉吃,不必争抢。若是不守军纪,肆意妄为,恃强凌弱,那些人就是下场。”然后走到那群只被揍了几下的抢碗人中间,把他们拉到队伍最后排队站好。
陈七斤心中暗暗庆幸,看着碗中两块油汪汪的肥肉,感慨万千。自从父亲、大哥走后,家中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即便过年再也没有吃过猪肉了。没想到刚来军营第一天,就能吃上一口肉,心中对于军营的生活莫名有些心安。
刚要伸筷子夹肉,就见邻座的小伙把他碗中的肉夹给同桌的司马。陈七斤刚要天人交战,寻思自己要不要效仿,就见那名司马又把肉夹了回来,脸色一肃,对着同桌的新卒们,义正言辞说道:“我衙内军中规矩,吃饭时官兵一律平等,军官不许克扣士卒军饷、伙食。你们切莫害我违反军纪。”
下午,司马领着大家回到营房,给大家着重讲了许多规矩,比如起床睡觉都吹号,起床后要把床铺叠的整整齐齐,三遍号响后仍然没有收拾利索的,按军规处置。吃饭要排队,军中训练尿急要打报告,等等。然后司马亲自示范着教他们叠被子,整理内务。
这么多规矩灌输下来,陈七斤只觉得头昏脑涨,大半都忘了。特别是联想到中午被揍得不成人样的那几名士卒,心中更是畏惧,越急越记不住,止不住抓头皮。打量四周,大家的状态也都差不多。
好在司马只负责四间营房的管理,到其他营房说完规矩后,司马又转回陈七斤所在的营房,不厌其烦地带领大家复习规矩,一直到晚间睡觉号吹响。第二日一早,起床号角响起,陈七斤立即从床铺中爬了起来,按照司马昨日所讲,穿好军服,整理好铺盖。
刚要一一喊醒同房的士卒,就见司马从房门口探进半个身子,一脸和气地说道:“七斤,快点叫醒他人,号响第三遍,就有军法卒用军棍挨个叫床。一屋有一人未起,全屋一起受罚。”
陈七斤连忙赶紧把睡梦中的士卒叫醒,赶在军法卒闯入前,所有人总算全都穿好军服、叠好被褥。在军法卒进屋检查时,其他房间内,不时传来棍棒痛殴的惨叫声。
在司马带领下,士卒们来到校场集合。高台上站立了几十人。只见那名少年居中和几个军官站在前排,陈七斤此时才得知,他就是徐景迁,衙内马步军都指挥使,本朝太尉之子。昨日因反抗挨揍的几人,老老实实跪在队伍最前排,一溜跪了几十人,屁股上无一例外都包扎着白布,隐隐露出血痕。
徐景迁温和地向大家说了几句话,介绍了其他军中将领,满面笑容,一副翩翩佳公子的贵气。可陈七斤却从那口白牙中感觉到丝丝寒意。
《后唐书·世祖本纪》:以帝为衙内马步军都指挥使,明年春于楚州收淮北南奔流民,得兵二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