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家,淑娟就一个态度,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她第二天就走了,她觉得弟弟实在窝囊。
回到省城的一天晚上八点钟了,她打弟弟电话,响了好久才接起来。电话里娃哭的很大声,淑娟问“怎么回事?”弟弟说“燕子做饭呢,我看娃”淑娟知道,弟弟的脚还要在床上躺一个月,她问“爸妈呢?你们怎么还没吃饭”自立说“他们已经吃了饭,打麻将去了。”淑娟那火“腾”地就烧起来了。她对父母的怨恨达到了顶点。所有童年不好的记忆全都回现,她对父母几乎没有一点好感。所以崔自立说“姐,你回来吗?”她当下就说“我不回去”
这是让她后半生最后悔说出的一句话了。
一个月后,一天上午,秀娟打来电话,连哭带说“姐,你快回来吧,咱弟弟已经不行了,”她还追着问“什么就不行了,你说清楚,你哭什么?”秀娟还是哭着说“医生不抢救了,啊啊,已经拉太平间了。哎,哎,你快点回来吧”淑娟瞬间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她来来回回走着,在大马路边上,一边哭一边说“怎么可能呢,一定搞错了吧,不可能的”走了几个来回才反应过来,必须现在马上回家。她哆嗦着打不开手机订票网站,她给赵东平打去电话,抽抽噎噎的说不清楚,半天赵东平才明白,他说“我现在买票,你别站马路上了,先回家等我”淑娟跌跌撞撞回到了家。
一路上,她不敢打电话,不敢问,她幻想着她一进大门,就能看到弟弟,哪怕是在床上躺着也行。一路哭哭停停到了家。
进了大门,幻想彻底破灭了。院子里站着很多人,淑娟绝望的想,一切都是真的了,再也见不到了,不知怎么,她反倒没哭,进了窑洞,看到她妈躺在炕上那熟悉的姿势,她居然想“弟弟终于解脱了”
她放下东西,走到院子里,墙角处,找到秀娟问详细经过,秀娟也和她一样平静,说完,秀娟说“他终于解脱了”两个人同时哭起来说“可是,让我替他死去啊,我早就不想活了,全家就他最热爱生活啊”秀娟说的也是淑娟想的。
她说“好吧,他就是来这世上还债来了,他上辈子欠了他们的,现在还完了,解脱了。”
秀娟说起来弟弟打电话问过她“姐,你回来住几天呗?”可是她说了和淑娟一样的话。她哭着说如果她回来了,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她说妈妈和爸爸是怎么对待弟弟的,听的淑娟只想一起死去。妈妈天天骂弟弟“你怎么不去死去,你多会就死了啊,我烦死了,我就不能看见你一天顶着个秃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说弟弟就是被她俩给咒死的。
美娟离得最远,还在回来的路上。美娟回来,表情和淑娟一样,她最小,却最心重,她一声都没哭,其实她和弟弟感情最好,她说“我才不哭,活着对他就是受罪,他死了就解脱了。”她说“我该替他死去,我活得才是最没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