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音揉了揉酸疼的腰,搬了把凳子在皇城的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
冥灵最后留下的话杀伤力太大,俞音觉得看似平淡的北逍,心态早就炸了。
毕竟这一点,他已经切身感受到了。
此时,罪魁祸首也搬了把凳子,在他旁边盯着他看,凶名在外的神兵天诛,在俞音的手腕上蹭,蹭得他手腕内侧有些酥麻的感觉。
俞音表示,这三天之后,他真的不想看到天诛,一点都不想。
北逍把一坛酒放在俞音身边的石桌上,桌上还摆放着两只晶莹剔透的小酒杯。
“要尝尝吗?”北逍问,“琴州那边进贡的酒。”
“好啊。”俞音拿起一只酒杯,斟了满杯的酒,“不过,先让故人尝尝,可好。”
俞音扬手,把杯中清澈的液体倒在地上。
“敬我娘,还有师父和师娘。”俞音说,“至于沈鹤尘那个渣男,就别想喝你我的好酒了。”
北逍疑惑:“渣男是什么?”
“反正你绝对不是就对了。”俞音失笑。
北逍也没计较,只是学着俞音的样子斟了酒,迎着日光,将酒液洒在地上。
见他的动作,俞音微怔,问道;“你……在祭奠谁?”
北逍不语,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酒坛饮下烈酒,一手勾过俞音的脖颈,狠狠吻了下去。
烈酒被囫囵吞下,酒的味道俞音一点也没尝到,倒是被北逍吻得有些腿软,眼睛里带着水光,因烈酒而唤醒了他对于这几天的记忆。
一吻结束,北逍认真吩咐九尾道:“选个好日子吧,我们要成亲。”
九尾偷偷瞄了一眼靠在椅子上浑身慵懒目光迷离的俞音,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还有必要成亲吗,为了名正言顺地做那种事情吗。
有必要吗。
好歹大家都是活了不少年的妖,为什么有的妖可以那么不传统,不保守。
大龄光棍九尾敢怒不敢言,下去准备婚礼去了。
“对了。”俞音想起一事,问道,“那问宗文临的话,是什么意思。”
北逍想了想,道:“杨霁明罪孽深重,光是散播梦蝶蛊的事情,就够他生前死后都背负万千骂名。”
“的确。”俞音点头表示认同,“不过现在……”
杨霁明以身祭剑,助俞音斩天道的事情,不知被谁传遍了整个人族,有的地方,摒弃前嫌,甚至给他建起了庙宇。
冥灵有句话说的对,人族的忘性是很大的。
“他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给了杨霁明。”北逍说。
那日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不会放杨霁明一条生路,杨霁明伤害过很多人,可唯独没有害过宗文临,但宗文临,偏偏亲手杀死了对方。
形神俱灭,这个下场,对杨霁明来说算是罪有应得,可是宗文临呢,他是以什么样的立场,站在那个审判的位置。
绝对的公平公正,毫无私心吗。
而那日北逍说过,宗文临是有私心的。
“我明白了,那是宗文临希望他得到的。”俞音说,“但那不是杨霁明想要的。”
宗文临觉得好,所以就替杨霁明做了选择。
“我和他不一样。”北逍看着俞音,认真地说,“我不会替你考虑任何事,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千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所以他历经多年,还会守在俞音的身边。
俞音一怔,随后释然。
皇城的中央,高高耸立着冥灵留下的雕像,依旧是妖族亘古不变的神明。
“要拆吗?”北逍走到俞音的身边,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看向远处皇城中的丑八怪雕像,语气中带着跃跃欲试。
“不了吧。”俞音摇了摇头。
“可以。”北逍十分好说话,弯腰就要来抱俞音,“那你拿什么补偿我?”
俞音:“……”
“你拆,你拆,你随便拆……”被北逍抱回房间的俞音拼命抗议,“我才休息了半日,你这个……”
“我错了……你赶紧拆!”俞音拼命挣扎。
“……”
抗议无效。
两个人的说话声逐渐远去,九尾听了听动静,摇摇头,挥了挥手,把周围守着的侍女都撤了。
丑八怪雕像到底还是被保留了下来,百年千年,继续在妖族的皇城中心耀武扬威。
南方多沼泽,水雾弥漫,让行人很容易失了要寻的方向。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彤彤,我们已经在这里绕了三天了。”少年背着剑,雪白的衣角上沾了泥水,他却丝毫不在意。
少年的背后,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可能错,我记得当年我就是这么朝着一棵榕树走出来的,你找榕树就对了。”
杨修逸看着沼泽对面的无数棵榕树,应声道:“好的,听你的。”
苏以彤满意地缩回灯笼里,继续睡得香甜。
少年背着灯笼,借着灯笼的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沼泽深处走去,沿途洒下一串清脆的铃声。
道阻且长,去南海的路,还得慢慢找。
京城破破烂烂的废墟旁,一把通体黑色的重剑孤零零地插在垃圾堆里,回来京城重建家园的人,都心怀敬意地绕开了这把剑,有人把鲜花和鲜果堆在重剑的周围。
一阵风吹过,陈誓打了个哈欠,站在了重剑承影的旁边。
陈誓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天空,看了看围成一圈膜拜自己的凡人,有点懵圈。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架打完了吗,帐算完了吗,为什么大家都不见了。
陈誓低头看了看没有信号的手机,感受到了迷茫。
“那啥。”重剑剑灵挠挠头,鼓起勇气,从周围的人中挑出了一个,诚恳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妖族怎么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