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是那个著名企业的高管了。如今的他,落魄狼狈,茫然无措。回去家乡,当然可以得到休憩的庇护所。他忐忑,内心两种思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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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思想交战着。
终于,疲惫和逃避占了上风。父母无论何时都会收留自己。---房市经年初的宏观调控,正是不景气的时候,更何况周祖望当年为了玉秀一家有面子,特意挑选的是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大套公寓。
当时正是此地房价疯涨的时刻,说高档,却也不是顶级的地标式存在,因此现在处于最为尴尬的境地:普通人买不起,有钱人不屑买。房产经纪劝他降价出售。他无法说话,和人打交道的长才便好像被生生砍断一样,再加上心如死灰,更无意于争这价格高低,只求售出,拿了钱还清贷款就离开。
因此只是全权委托那经纪办理。经纪姓赵名方。赵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上去精明强干,八面玲珑。这座城市的房地产中介里,多的是这样的年轻人。一茬一茬,铁打的中介,流水的经纪。不断有人进入这个行业,也不断有人退出。
没几天赵方就发短信给他说给他联系定了一个下家。周祖望对他能记得不打电话只用短信联络,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感激的。去了看到下家是一位中年男子。周祖望职场翻滚多年,见人相面的能力几乎已成本能。
这男人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不过做完这次交易,他们俩也无关了。周祖望再看看赵方和男人之间的相处,心中便有了数:连档模子,赵方必定得了好处,要压价。(“连档模子”是两人蛇鼠一窝、串通的意思)果然,价杀得极狠。
几乎让他还完欠款后基本没有剩余。他们吃定他急于脱手。周祖望说不出话,只能手比纸划,对付那个男人和赵方的红白脸双簧十分吃力。
他心下焦躁,又有些黯然泄气:过去能说出话时,何曾如此被动过?哪个时候不是自己一手掌控谈判进程、调节各人意志?两方各不相让,寸土必争。争的是真金白银,更是丝毫也不肯放松。正相持不下,这间中介的门忽然“吱呀”
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逆着光走了进来。另外空闲的经纪中立刻有一个迎了上去。那人笑了笑道:“租房,希望是在本区。”
熟悉的声音骤然敲击上鼓膜,周祖望忍不住回头。正对上一双些微讶异的眼睛。那个人显然也发现了他,脸上的表情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慢慢转换成十足的惊喜。他快步走过来,情不自禁似地说:“周祖望!真的是你?太巧了,太巧了!”
见周祖望盯着他,微张着嘴却不出声,他有点怪责地说:“难道你已经把我忘了?”脸上表情委屈至极。一个大男人再做这般孩子似的样子,很可能会恶心。
但由这人做来却再自然不过。周祖望终于微笑起来。他摇摇头,拿过纸,端端正正写了几个字,交到对方手里。纸上写着:狄寒生。那人有点惊讶地看着他说:“你嗓子不舒服?唉呀,我冤枉你了。嘿嘿,一会儿兄弟我得赔罪啊!
我们都多久没见过了,这回既然天意都要让咱们在这里遇到,就得好好叙一叙!我们再品酒夜谈,谈他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说着忽然看了周祖望一眼,想起什么,道:“啊呀,你嗓子不好,得,一开始你就听我说吧,哈哈哈!等你能说了我再听大哥你这些年的传奇经历,如何?”
周祖望晦暗的心情仿佛也被这爽朗的笑声照亮。很久以前,这个人不符其名的狄寒生,就是他们大学宿舍的开心果,活跃气氛的功力比他还要高明。
面孔上时刻挂着明朗的笑,与他在一起,永远不必担心话题不继,言语乏味而冷场。反正那个下家也没有足够的诚意,看样子只是想乘势压价。他放下纸笔,随狄寒生走了出去。
背后传来那个中年男人低声的嘀咕:“一个哑子,还不老实,话都说不了了,折腾个p啊”周祖望咬了咬牙,努力克制住自己回身出拳的冲动,用力闭了闭眼,才平复下情绪。狄寒生忽然伸手,拍了拍他攥紧的拳头,低声笑,声音却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人家买不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钱也不是能凭空变的。总有买得起的”
周祖望不用看都知道中年男人是什么精彩脸色。他自从不会说话以来,难免遇到这样尖酸刻薄的嘲讽。今天却是第一次有人在身边和他并肩作战,替他出气。虽然只是讨幼稚的嘴上便宜,可是心里,毕竟舒服许多。他感激地看狄寒生,发现那双亮亮的眸子也凝视着他。
大学毕业后他们已经7年没见过了。年少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说实在的,他自己知道“周祖望”这个人从学校出来后,已经改变了多少。
三十不到的年纪,便因为生活不规律饮食不均衡,而有了微隆小腹。整个人迅速脱去刚出校园时的意气风发头角峥嵘,向社会人转变。
他自我安慰男人成熟有担当的,都免不了要向这个方向发展,能给妻女一个安稳的家,才是正经事。但内心深处,每每想起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光,都带着点唏嘘的感慨怀念。
然而,狄寒生的眼睛里,依然带着锐利。即使是埋藏在世故圆滑的神情下,那抹锐气只一闪而逝。周祖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寒生和他同宿舍四年,从来就不是一个凌厉的人。
要说锋芒毕露,恐怕还是他更合适些。他们随意在路边找了家咖啡座。坐下后,寒生先看祖望眼色,见他指了指推荐的牌子,便笑眯眯地对侍者说:“这位先生要的是爱尔兰,我要热奶茶。”侍者一愣,寒生严肃地点头重复:“我要热奶茶。”
看着周祖望有些好奇的眼神,狄寒生苦笑了一下说:“这几年老吃西餐,胃已经罢工了。沾咖啡就吐,过敏似的。”祖望在纸上写:你去看过病没有?
寒生笑嘻嘻满不在乎的说:“医生说没事,我不适合咖啡而已。不喝就行了。”随后又滔滔不绝开始讲他这几年的步步高升的伟大经历。反正是一路狗屎运,先进一家外企,然后被送回总部进修,结果被总部一个老大哭着喊着留下当重点人才培养了。
混了几年,现在又成了该公司派驻此地的几个副总之一,跑了回来做二鬼子,狐假虎威呢。寒生叙事跌宕起伏,很有说书的风采。一张嘴,舌灿莲花,丝毫不输当年在寝室里乱传校园八卦时的劲头。
周祖望和他高中便是一个班一个寝室,彼此熟识,本来觉得这样的人混混还行,要担当重任恐怕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当年就担心这个老么后来的发展。
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拿浴缸计量,人家现在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失魂落魄的倒是他自己了。他也不是嫉妒,只是自己现在穷途末路,和当年的同舍兄弟一比,内心难免辛酸。
狄寒生一口气杀不住车地说完他自己种种经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笑,道:“今天太开心了,一时多嘴多舌的本性暴露,不过在大哥面前,浮躁点不要紧吧”
周祖望是他们宿舍年纪最长的,狄寒生是最小的,不过其实最大和最小之间只差了三个月。祖望笑了笑,刚想再写,狄寒生却从包里掏出一个两个巴掌大的电脑,把折叠在一起的键盘展开后,和平时通用的笔记本键盘基本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