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另外一边床的呼吸声不像是睡着的样子,狄寒生喊了一声“祖望”就见他转过头来,有些疑问地看着这边。“祖望,你睡不着啊?”那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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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我都不知道你认床。”
好像是噎住了半秒,然后伴着轻微的咳嗽,周祖望轻轻摇头。看狄寒生也一副睡不着的样子,他便探身从背包里拿了笔记本和笔,写道“飞机上喝了咖啡,好像太有效果了”
他写好以后,隔着床头柜递给狄寒生。虽然这距离颇近,但真的躺在床上用手传递什么东西又要费点劲才能拿到。
狄寒生忽然一骨碌起身,说:“我过来看吧。”也不等周祖望同意,便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如果是平时,他的自制力正常工作的情况下,这么逾矩的行动是绝不会作的。
但精神不好的现在,顾虑好像都被瞌睡掩盖了一样。很想很想,就自然而然地做了。床是单人的,比宿舍的床最多大出一指宽。躺上两个成年男人空间立刻显得局促。
周祖望本能地向后避,却差点掉下去。狄寒生伸手拉住他,几乎是圈着他的腰把他拉回来。为了不会掉下去,自然要靠得很紧。看到周祖望本子上写的字,狄寒生笑笑说:“嗯,可惜我不能喝咖啡啊。不然也会很精神了。”周祖望摇头“睡不着不好,幸亏你没喝”
狄寒生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醒着才好,知道你在这里。睡着了就不知道了。周祖望忽然想起来狄寒生以前家就在省城的,于是问“寒生,你家就在这里,就算”
他想起狄寒生说父母已亡故的事,有些后悔自己问他这个,但字已经写出来了,也收不回去。停顿了一下后,问道“不回去看看么?”
狄寒生轻轻摇头,说:“不想回去看。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回去。”平时的他总是胸有成竹,谋定而后动,此刻,声音却有着遮掩不掉的凄凉和惊惶。
他摇头时,发丝蹭在周祖望的脸颊上,弄得有些痒痒的。周祖望不自觉地伸手去拂开,不当心碰到他的面孔,他便顺势靠了过来。
周祖望本来想劝慰他,不要为父母的事过度悲伤,耳边却响起了安静悠长的呼吸声。寒生就这样睡着了。狄寒生睡着了也不省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姿势就演变成八爪章鱼式。
双手紧紧抱着周祖望,腿也缠上来,好像小孩抱大毛绒玩具一样的占有姿态。周祖望想把他扒下来,但又怕弄醒了他。周祖望想起高中时候狄寒生就甚少回家,不知怎么的,忽然也很难过。而且还觉得内疚。寒生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实在太少了。连他双亲过世的消息,都是到最近听他说起才知道。
招待所的暖气也不足,盖着单被一个人睡是一定会冷的。想着,周祖望由着已经睡熟的人任性地紧抱住他,艰难地拉上了被子。想想还是有些别扭,又努力往回缩,尽量和对方保持一点缝隙的距离。
而后慢慢进入半梦半醒的睡眠中。---早晨醒来时,周祖望发现整晚扒在他身上的章鱼已经在洗漱了。本来以为一定睡不好的,没想到神清气爽,基本上可以说休息得很好。
吃过早饭退了房,两个人就打车到了城里。买好车票以后,因为发车时间是下午3点钟的,所以还有余裕在城里逛逛。
高中三年都是在这个城市度过,看见一草一木都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城市发展得并不算太迅速,离开了十多年,大体的框架还是没变。狄寒生想了想,问周祖望说:“先到中学去看看,然后顺着原来的老路线到商业区吃午饭逛街,再去汽车站?”
周祖望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他们没带什么行李,一人背了只旅行背包,这样背着它到处转也不会太沉重累赘。包里装了换洗衣物和带给周祖望父母的礼物。周祖望只买了些居住城市特产的小糕点,狄寒生倒是很认真的准备了两盒参片。
祖望说他太客气,狄寒生却说,要白吃白喝十来天,不讨好不行。两个人都穿得比较休闲,棉夹克、牛仔裤加旅游鞋,精干利索,而且看上去年轻不少。
不像工作多年的社会人,倒有点学生仔的味道。中学所在地方,离市中心的商业区有20分钟路程。那个时候觉得走20分钟也是挺远的距离了,现在习惯了大都市里动辄1小时的车程,对此完全不以为意。
学校的主楼还是那几栋,乍一看觉得陌生,后来才反映过来,是重新粉刷过墙壁了。原来灰秃秃的教学楼,变成了奶白色。看起来比较新,却有些疏离。穿过围栏上蔷薇藤的缝隙,可以看到原来的煤渣跑道已经变成了暗红的塑胶质地。
远远的能望见沙坑和单双杠,那块地方似乎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校友录上说学校在市郊又买了一块地,现在高三迁到那里去念,周一关门周六下午开门,搞得和集中营一样。
比较起来,他们那个时候好歹还是可以每天都出去一下的。沿着围栏慢慢走,来到学校的正门口,往里张望,似乎连值班的人都没有。
应该是有的,也许是睡在里面的保安室吧。走了一会儿,周祖望就开始小幅度的搓着手。他体质偏凉,现在更是不耐冻。狄寒生见状握住他手,发觉冰得糁人,便不肯再放开。
周祖望略觉尴尬,想抽回来。狄寒生却说:“没关系,我手一向热的。可惜忘记带手套了。”他其实也知道周祖望挣扎的原因不是这个,但是最近克制力似乎直线下降。
可能食髓知味、得蜀望隆就是指这个情况吧。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各自回忆着过去,偶尔相视笑笑,那是想起以前在一起的趣事了。他们没有进学校,随后转向了市中心的方向。年初一的上午,是个晴好天气。
风寒,但有太阳照着,走在街上,也不算难受。狄寒生问周祖望要不要叫车去,周祖望摇了摇头。市中心十分热闹。逛了一会儿后,肚子有点饿了。早饭是胡乱吃的,并不顶饥。正巧旁边就是以前一直来打牙祭的陈桥米线,于是立刻跑进去填肚子。
老鸭米线一如记忆里的美味,两人都吃得十分酣畅。忽然,周祖望看狄寒生抬起头,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后便听到他敲了敲窗,叫道:“朱老师!”
几乎是同时,另外一个声音也隐隐约约响起:“狄寒生?”周祖望起身回头,看到米线店窗外,一位发福妇女正满脸喜色的往这边走过来。看见了他则更加惊喜,绕进店里,道:“周祖望?你们都回来这里啦?探亲啊?”
周祖望点点头,意外之余,也很是高兴。这个人正是他们高中的班主任。上大学期间和狄寒生结伴回家时还来看过她,后来连省城都不回,算起来也有8年多没见过了。
朱老师看见两个昔日的得意弟子非常高兴,甩了自己一大家子人跑过来和他们叙旧。听说周祖望因为手术而失去声音,老师先是神色黯然,十分为周祖望痛惜,而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啊,这个我听说过。
前几年三中那个谁也得过的。当时都以为完了,不过过了一年多后来就自己康复了。听说是手术的时候弄伤了一个什么神经,慢慢就会好的。你要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