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组一旦采取行动,效率就非常高,不出半天,明恕就已经掌握喻采心的资料。
“喻采心,32岁,义梓市人,八年前来到冬邺市,最初在飞驰猎头公司任顾问,四年前独立出来,与合伙人曹巷创立心响猎头公司。这家公司的办公地点正是在与华韵中心一街之隔的写字楼。”易飞将数张照片平放在桌上,“萧局判断得没错啊,喻采心确实整过容,而且时间不长,第一次是去年3月,整的是鼻子,最近一次是今年3月,做了个韩式纹绣眉。”
照片全部拍摄于喻采心整容之前,明恕看了一会儿,说:“她整容之前也不丑啊,我觉得前后差别不大。”
方远航凑过来,“我操,我以为整容都是整得妈都不认的那种!”
明恕将徒弟推开。
“我也觉得不丑。”易飞将照片翻来覆去看,下定论道:“真不丑!”
“不丑为什么要整容呢?”方远航表示无法理解,“而且她还是高管,突然整容,即便只是微整,周围的人肯定还是能看出来吧?她底下的员工一定会议论她,这不利于她开展工作啊。假如师傅哪天去整个容,我肯定会背地里嘲笑他,哈哈哈!”
明恕冷笑,“我?整容?”
方远航连忙跑去易飞身后,“师傅你不用整容,你已经很帅了!该整容的是我,是我!”
明恕抄起一盒口香糖扔过去。
易飞笑道:“我发现远航最近特别爱动脑子。”
方远航接过口香糖,倒出两颗抛嘴里。
易飞说:“喻采心忽然高频率出入整形医院和美容院确实很奇怪,远航刚才的分析挺有道理。”
“因为她想要变得更美的欲丨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对其他困难的顾虑。”明恕说:“她不得不整。”
易飞立即抓住重点,“她为什么会突然有浓烈到这种地步的欲丨望。”
明恕半眯起眼,缓缓道:“那就要问她自己了。”
西城区,星光整形医院。
任何一所整形医院都有对客户保密的义务,但警方上门,院方不得不配合调查。
“喻采心是我们的客户,从去年到今年,她做了四次微整,平时也经常来做美容。据我所知,她也是另外几所美容院的高级会员。”副院长王林香神色忧虑,“我们只是服务于客户,并不清楚客户的个人生活。”
明恕态度温和,不给对方压力,“喻采心的个人生活我们会从别的途径去了解,今天我来这一趟,是想听听你对整形的见解。”
王林香渐渐放松,“嗯,我知无不言。”
明恕拿出一张喻采心整形之前的照片,“王医生,以你的眼光看,喻采心需要整形吗?”
“这……”王林香想了好一阵,“我觉得你们可能存在一种偏见,认为只有长相非常丑陋的人才需要整形。其实不是,女性如果对自己面部的某一处不满意,即便她不丑,甚至在亲友眼中很漂亮,她也是可以以整形的方式让自己更美的。”
明恕又说:“那我换个问题,喻采心第一次来时,是怎么表达她的诉求?”
“她说她想调整她的鼻子。”王林香说着一顿,“对了,她当时情绪不太稳定,就像是……”
明恕见王林香迟迟说不出来,问:“她很紧张,非常迫切地要求整形?”
“对!”王林香说:“其实决定来我们这里的女性,多少都会有点情绪波动,这一点在她身上反应得特别明显,就跟自己再不整形就无法见人似的。”
再不整形就无法见人?
明恕琢磨着这句话。
如果是一个极丑的人,或者被毁容的人,有这种想法还算说得过去。
可喻采心不该这样想。
言行是心理的反映,喻采心已经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她的山根不算高,但真的不塌,完成调整之后,她多次问我,还有我的助理——‘我的鼻子现在好看了吗’、‘我现在不丑了吧’。”王林香说着叹了口气,“其实说实话,她的五官都长得不错,只是没有特别惊艳的地方。怎么说呢,就是日常生活中你看不出她哪里不好,甚至觉得她是个知性美女。但如果在镜头里,她就显得平庸了,无法抓住人的视线。”
明恕眼神微变,“镜头?”
“是的。”王林香说:“照片需要质感,喻采心在来我们这儿之前,缺少的就是这种质感。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找了很多街拍照给我们看,要求往这种很有质感的方向调整。她几次整形都很成功。因为都是细节上的微调,所以对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影响很小,不过只要拍照,她给人的感觉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可以说是让人眼前一亮吧。”
线索与猜测渐渐被扣连在一起。
罗祥甫上街拍照已有两年,从罗祥甫电脑里保存的照片就能看出,他只拍长相明艳的女性,或者是外表相对较次,却带着可爱小孩的女性。喻采心在整容之前,必然不会成为他的模特。
陈权汉更是如此。
喻采心整容是最近一年多的事。
她事业成功,单身,30岁之前没有动过自己的脸,30岁之后突然高频率整容,这很有可能是受到刺激。
罗祥甫与陈权汉,曾经“拒绝”过喻采心?
这种“拒绝”让喻采心对自身的信心土崩瓦解?
在这之前,喻采心承受的压力已经过大,“拒绝”成了致命一击?
明恕驱车赶往心响猎头公司,而萧遇安带着喻采心整容之前的照片再次找到惠成宪。
“老先生。”萧遇安问:“这位女士您有印象吗?”
惠成宪凝视着照片,片刻后点头,“有,我在这里见过她。”
这里正是华韵中心。
“您请她当过模特吗?”萧遇安问。
惠成宪摇头。
萧遇安温声道:“是因为她不太上镜吗?”
惠成宪说:“她相对普通了一些。”
萧遇安说:“但您却对她有印象。”
“是这样的。”惠成宪叹气,“有一次她在我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看样子是很希望我拍她。”
萧遇安说:“但您并没有拍。”
“是啊,我没有拍,事后我就后悔了。”惠成宪苦笑,“她应该是那种需要从别人的肯定中汲取信心的人。给她拍一张照,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我该给她拍一张的。”
“我再问您一个问题。”萧遇安又道:“您与陈权汉多次在华韵中心相遇,那您有没有看见这位女士接近陈权汉?”
惠成宪听出一丝异样,双眉渐渐皱了起来,“你是说,她与老陈的死有关?”
萧遇安不答,只问:“您见过吗?”
“当时……”惠成宪声音略显颤抖,“当时我和老陈是在一起的。”
“她在您面前走动时,其实也在陈权汉的镜头前?”
“是……”
萧遇安观察着惠成宪,忽然说:“老先生,您似乎还有话要说。”
惠成宪似乎很犹豫,半天才道:“老陈已经过世了,死者为大。”
“没错,死者为大。”萧遇安说:“我们的传统观念是尊重逝者,但您应当明白,最尊重陈权汉的方式是,将杀害他的人绳之以法。”
许久,惠成宪长叹一声,“我拍照的风格和老陈不太一样,他只拍一眼看上去就非常美丽的姑娘,我拍照随性得多。这个丫头……那天如果老陈不在,我就给她拍了。当时我其实已经准备拍了,老陈拉着我,说她不好看,一点儿特点都没有,不要拍。老陈的话很难听,我再不走,他可能会说得更难听。”
萧遇安问:“她都听见了?”
惠成宪眼中暗淡,“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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