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如果是在顺益街见到唐倩,那就能确定,凶手的活动范围既有纺织路、光丹路,又有顺益街,假如不是流窜作案,那么这两个地方,一个可能是凶手的生活区域,另一个则是娱乐区域。
不过唐倩为什么会死在凤升镇?
“唐倩的手机丢失,应该是被凶手处理掉了。”易飞接着说:“她的号码最后一次使用是10月26号,定位就在凤升镇。还有一点,周长友家的农家乐是她在10月24号上午用自己的账户预订,入住时间正是26号。”
“一入住就遇害?”明恕说:“这听上去像是住进了黑店。”
“唐倩预订的是情侣房。”易飞说:“周长友家一共就只有三间情侣房,而大床房充足,如果唐倩是独自旅行,不应当订情侣房。这个和她一同入住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明恕眼中淌着一片幽光,半晌,他站起来,“继续调查唐倩的人际关系,我再去见见周长友。”
周家农家乐。
自从得知死者是曾经在自家农家乐落脚的客人后,周长友更加不安,最初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现在终于镇定了一些。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周长友肩膀耸着,往前抻着的脖子像一截被人扭过的树枝,“我发誓,我们家所有人都和她没有关系,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
如果在唐倩之前,警方没有发现孟珊,明恕还会思考尸体出现在周长友家,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但现在,这种可能已经可以排除。
明恕将三张唐倩的照片放在周长友面前,“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你应该还有印象。她10月26号办理入住时,是一个人,还是和别人一起?”
周长友摇头,“我不知道啊,当天办理入住的不是我。”
明恕说:“把当时的监控调出来,不到两个月前的视频,你们应该还保存着吧?”
周长友赶紧把大女儿叫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当时的视频,“你看吧,就这些。”
明恕倍速拉动视频,10月26号上午11点04分,唐倩背着双肩包出现在前台,她穿着黑色的短款小皮衣,短裤衬托出她修长的腿,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利落。
前台还有别的客人,唐倩一边等待一边观察大厅的陈设。等了十来分钟,前面的客人还没有办理完,唐倩拿出手机,开始玩自拍。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轮到她,她对着登记专用的摄像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情侣房在三楼,每层楼的楼梯口都有监控。
11点36分,唐倩进入314房间。
12点27分,唐倩从314房间出来。
在这个时间段里,整个三楼只有保洁工出现在监控中。
下到大厅之后,唐倩向前台工作人员询问了几句什么,监控里听不见。
周长友的大女儿说,这位工作人员只做了两个月,前阵子已经回老家了。
12点39分,唐倩离开农家乐。
“这时候出去,肯定是吃午饭。”周长友说。
下午2点08分,唐倩再次出现在大厅,这次,她的手上提着一个塑料口袋。
“便利店的口袋?”明恕问。
周长友凑近看了半天,指着对街的小型超市说:“是他们家的口袋。”
明恕立即叫人过去调当天的监控。
这次回到农家乐,唐倩在房间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晚上9点31分,才背着来时的双肩包离开。
这段时间里,农家乐客人多了起来,大厅、上下几层楼、餐厅、棋牌室,哪里都有人。但唐倩所住的314房间始终没有人靠近。
至少在视频中,唐倩没有与工作人员以外的人说过话。
去超市的队员很快回来,拿到的视频上显示,唐倩去买的是一盒抽纸、三包湿纸巾、两套便携式洗漱品,以及一盒by套。
显然,唐倩是在等人和自己共度浪漫的夜晚。
然而在9点半离开之后,唐倩再也没有出现在农家乐的任何一个摄像头中。
直到次日早晨,她也没有回来。而农家乐的记录显示,314房间空置了一晚,28号就有新的客人入住。
明恕问:“住在你们这儿的客人失踪了,你们丝毫反应都没有?”
周长友急了,“这我哪里管得着呢?她入住时就交了两天的费用,不欠我们的,我能有什么反应啊?很多客人都是这样,住着不舒服就走了,押金也就一百块钱,人家大气,不爱退呢?难道我还追着去退啊?”
“她有没有将什么东西留在房间里?”明恕问。
周长友为难道:“就算有也都扔了,我们每天都做清洁的。”
明恕说:“我需要唐倩入住前后,在你们店里办理入住的客人名单。”
周长友惊慌道:“难道是住在我这儿的客人打了那个小姑娘的主意?”
明恕不想过多解释,“你照办就是。”
唐倩并不是在农家乐里遇害,她是主动离开,而查询通讯记录可知,凶手并没有在她离开之前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客房外的监控亦显示,没有可疑人物靠近314。
唐倩会离开,很可能是一早就与凶手约好了时间。
但这并不代表,凶手不在农家乐里。
凶手也许早就在农家乐的某个角落观察着唐倩,只是不管是当时的唐倩,还是现在的警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周长友老老实实地交出入住者名单,明恕突然察觉到一簇古怪的目光。
刑警对视线有种天生的敏锐,明恕猛一转身,与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目光相接。
男子转身就跑。
明恕拔腿追了上去,周长友急得在后面喊:“别追!那是我家傻儿子!”
男子哪里跑得过明恕,不出几步就被明恕制住,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声。
“刚才站在我后面做什么?”明恕冷声道:“现在又跑什么?”
男子用力挣扎,张嘴就往明恕手臂上咬。
明恕迅速避开,卡住男子的后颈。
“他脑子有问题,啥都不懂,你放开他!”周长友忙不迭地解释,说这人名叫周渔,是自己最小的儿子,智力不正常,没读过书,平时就养在家里,连话都说不清楚。
明恕松开周渔,周渔突然哭起来,“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明恕眼神一凛,“你知道什么?”
“他是个傻子!”周长友说。
周渔双手比了个相框,“那个姐姐,自拍,我知道!”
明恕立即拿出唐倩的照片,“你记得她?”
周渔用力点头。
“你记得个屁!”周长友生怕自己的傻儿子惹麻烦,一巴掌扇在周渔脸上,“不准乱说话!”
见周长友还要打,明恕抬手制止,问:“你还记得什么?”
凤升镇的老鸭汤锅十分有名,坐在热气蒸腾的汤锅边,周渔吃得满脸通红,终于不哭了,鼓着腮帮子道:“她和一个人,在一起。”
明恕问:“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周渔点头,又摇头,“天黑,没看到脸。”
明恕又问:“在哪里?他们在干什么?”
周渔满脸兴奋,指着自家后院,双手紧握,狠狠往自己脑袋上一敲,“在我家!在杀人!哈哈哈哈哈!在杀人!嘣嘣嘣!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