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像是胸有成竹似地说:“等明儿个,我弄把钢锉,把枪号锉平,就不会有人知道枪的来历。”
姚掌柜赞许地捋着山羊胡子,点着头。祥子喜滋滋的接着说:“这四杆都是清一色七九式,八成新。家里那杆汉阳造,都老掉牙咧。膛线平得连野猪都打不死,正好换一杆。”
姚掌柜小眼儿一翻,问:“不会少卖钱吧?”
祥子蛮有把握地说:“不会,现在枪多金贵。再说,也没几个懂行的,只要能打响,就行。”
姚掌柜抬手推了推,落在鼻槽的眼镜,轻轻拍了拍祥子的肩膀,像是自语般地说:“你就看着弄吧。”说着,便拧身朝屋子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姚掌柜干瘦的腿,好像多了点力气。
祥子说,家里那杆汉阳造,打不死野猪,可不是随便说笑,是真事。
去年秋天,祥子和师父上山打猎。转过一个山崖,祥子看见一头公猪,懒懒地卧在松树下晒太阳。便兴奋地瞄准了前胸,扣动了扳机。只见那猪,猛地从地上蹦起,震耳般地嚎叫了几声,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祥子兴冲冲地窜过去。心想,这回可捞着个大家伙。哪成想,他还没凑到跟前,那头猪,便又从地上蹦起,冲他呲着黄灿灿的大牙,随时准备扑过来。
祥子一拉枪栓,子弹上了堂。正准备开枪,就听师父,声音急切地喊道:“快朝崖上跑!”
祥子闻声,转身便朝不远的小山崖奔去。野猪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放开四蹄,朝祥子猛冲了过来。祥子身手敏捷,三跳两窜就上了崖。野猪冲到崖下,呼呼地怪叫几声,仰头瞅了祥子一会,转身悻悻离去。
祥子着实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见猪走远,才寻着声音,朝师父的方向走去。
祥子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你说怪不怪?我明明打中它的前架子,它咋就没死哩?”
师父冲他笑了笑,说:“野猪爱在松树杆上蹭痒痒,松树皮上的松胶就会粘到毛上。然后,又在地上打滚儿。一来二去,猪身上,便会结成一层厚厚的甲。一般的枪子,打不透。”
祥子有点惋惜地说:“我说哩,还差点儿让它给咬咧。”
祥子换好了马掌,路过山西巷子,见一女子手里牵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
小孩想从杆子上,取下糖葫芦,却又够不着。急得他,连蹦带跳。女人笑着猫下腰,抱起男孩,拔下一支糖葫芦。男孩便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女子放下男孩,付过钱,疼爱的在男孩头上搓了搓,便领着男孩拐进了巷子。
那副亲昵的样子,不由的让祥子想起了娘。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便软软地哽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