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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设在山脚下的村子里。
和老黑回营,已是掌灯时分。
军士们听说黑营长回来了,营地一时像炸了锅似地,吵嚷了起来。
原来,大家以为,老黑被人家收拾了,正商量着天亮去寻尸体。
见老黑,皮毛未少地回来。那些手下的头头们,个个欢喜雀跃。
有个矮个子,操着浓重的河洲回回腔,说:“我就说么,咱黑营长命大的很哩,咋能轻易载到贼娃子手里么。”
老黑冲他呲牙一哼,说:“逑!今儿,老子差点儿就回不来哩。
要不是这位好汉出手,老子这会怕是都凉透哩。还不来快宰羊煮肉?我要陪恩人美美吃一顿。”
你还别说,回回的吃喝就是讲究。
虽说是在军营,还喝的是盖碗茶,吃的是手抓羊肉带粉汤。油香、散子、干鲜果品,一样也不少。
黄兴这些日子在路上,也真亏了肚子。放开手,就大吃了起来。
吃过一阵子,老黑冲身边的人,耳语了一阵。那人不一会,便领进两个当兵的。来人手里,还拎着两瓶酒。
老黑抹了把满嘴的油,黝黑的脸,更加黑亮得像个瓦罐。
他冲黄兴嘿嘿一笑,说:“我们回回人不兴喝酒,这两位是汉族营的兄弟。就替我陪恩人喝几杯,我喝奶茶。”
说着,便让二人坐在了黄兴的左右。
几杯酒下肚,黄兴也觉得路途的疲乏,一扫而光。脸上的表情,也鲜活了起来。
老黑敬了黄兴一杯酒,目光狡黠地瞅着黄兴,说:“你当时为啥要救我哩?就不怕救错咧人?”
黄兴爽朗一笑,说:“好人坏人都是一条命么,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老黑哈哈一笑,说:“说得好!我老黑幸亏遇上咧恩人。”
黄兴冲他摆摆手,说:“就这么芝麻大点的事,快别恩人恩人的叫了。如果不嫌弃,就叫我黄兄弟吧。”
老黑环眼一瞪,满脸欣喜地说:“痛快!日后咱就以兄弟相称。”
黄兴一路的奔波,也真是乏了。借着酒劲,一觉竟睡到太阳都翻上了房顶。
他翻身下炕,在屋里伸拳甩腿地活动了筋骨,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便漫无目的出了屋。
在一片明亮的光线下,黄兴环视了一眼,这所不大的院落。
一明两暗三间正房,东侧两间偏房,西侧棚下,喂着几只催肥的料羊。
院门旁,一棵有些年成的果树,挂满了青绿中,带着暗红的果子。
这不禁让黄兴想起了,老家的院子和院门旁的那棵老桃树。
淡淡的伤感,像缕酸涩的清风似的,掠过了他的心头。
黄兴,情不自禁地轻叹一声,茫然地走出了院门。
一个小兵见了黄兴,便一溜烟地跑过来,说:“我们黑营长,请您过去吃饭哩。”
黄兴随小兵,来到昨晚喝酒的地方。
见老黑大老远就嘿嘿地笑着,迎了过来:“哎呀兄弟,你可算睡醒咧,来快洗咧吃饭,我们司令要见你哩。”
黄兴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声音乏乏地说:“司令还有闲工夫见我呀。”
老黑连推带搡,把黄兴拥进院子。
抓过手壶,为黄兴浇水洗脸。嘴里嚷嚷着,让人给黄兴来快盛饭。
这里,要给你交代一下。*洗脸不用盆,而是用手壶浇着洗。认为这样干净卫生,不用重复水。
黄兴在新疆时,就接触过回民。对此,并不陌生,只是不太习惯而已。
早饭是一碗羊肉粉汤,一盘油香,一盘拌半皮牙子(洋葱)。
老黑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自己和马司令的交情。
说从前,他是马司令的警卫,曾经救过马司令的命。
自去年成立了骑兵营,马司令觉得交给别人不放心。因为,筹备骑兵营,可花了他不少的钱。
思前想后,还是让老黑统领了骑兵营。而且,骑兵营又归马司令直接指挥。
所以,虽说老黑是个营长,可在马司令面前,比一般团长都牛。
马司令,是个细高个,白净脸的中年汉子。
那张和蔼的面孔后面,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让人不敢和他敞心。
两人虚套一阵,马司令,用深邃而又狡黠的目光,瞅着黄兴,说:“听老黑说,你是从新疆过来的?”
黄兴,冲他微微的点头称是。
马司令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接着问道:“那边的局势咋样?”
见黄兴一脸茫然的瞅着自己。
便自嘲般的笑笑,说:“你就随便说说那里的情况吧。比如,社会治安啦,有没有打仗啦。没事,就当闲谝。”
黄兴微微地松了口气,说:“也是到处乱哄哄的不安稳,北疆闹土匪,南疆又有和加尼牙孜的农民军闹腾,也是天天在打仗。”
马司令沉吟了一会,说:“苏联老毛子有啥动静?”
黄兴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听说老毛子,一会支持政府评叛,一会又给农民军提供枪支弹药,我也搞不大明白。”
马司令,阴阴地笑了笑,像是自语般地说:“老毛子,就是个*。早就在谋划新疆那块肥肉哩。”
见黄兴木然地笑着,便话锋一转,说:“听老黑说,你身手不错。这回多亏你救咧他,我要好好地答谢你哩。”
黄兴倒有些腼腆地,冲他微微一笑,说:“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马司令冲黄兴狡猾地一笑,像是自语般地说:“可惜,让那个贼娃子给跑咧。当时逮住,或打死狗日的,才解恨哩。”
见黄兴面有难色,便笑着说:“当然咧,这不怪你,当时你也弄不清,他是个坏怂。”
说着,牙根恨恨地咬了一下,道:“马仲英狗日的碎怂,这些年,可把老子给折腾扎咧。这回,非把他撵出甘肃不可。”
说着,马司令像是猛然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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