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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碧泪眼汪汪,身子似倒不倒地对着小陈大人看过去。小陈夫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个作派。父亲扶妾为正,这正室的女儿学会的全是姨娘的作派。每到这时候,小陈夫人愤懑满胸。但是她为此事,在小陈大人面前钉子碰得太多,她只能看着,气白了嘴唇。陈姨娘生得袅娜,小陈大人也是面如敷粉,陈阿碧以前打表哥主意,一个是表哥生得好,外面不好找,第二个是小陈大人护了她周全。
房里气氛又紧张起来,小陈大人眯起眼睛,不能说他心里不明白。他把阿碧护在家中,为的是亲戚情份。要是接来表妹为自己,脊梁骨可以被人指穿。小姑娘时的阿碧依在膝下,比妹妹阿瑶会讨好让人喜欢;再大些娇滴滴地引人疼爱。姣好少女在身边讨好,哪一个男人都喜欢。
小陈大人从来是知道阿碧心事,但是不打她主意。所以妻子醋性上来,小陈大人从来只骂妻子,不让她生出谣言来。
今天与平时不同,小陈大人刚办过公差回来。王爷夸赞一个好字,虽然只有一个,也足以让小陈大人欢喜。他眯起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自己前程。眼角不经意间,看到的就是妻子莫明委屈难过,阿碧哀哀怨怨对着自己要落泪。
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同男人功名相比。十年寒窗苦,为的就是功名和利禄。小陈大人收起暇想功名的心思,对妻子和阿碧看看,王爷都过问了,今天要把它解决了。他含笑先看妻子:“你还要说什么?”见丈夫温柔相问,小陈夫人心中一喜道:“我没有什么说的。”小陈大人对她再笑一笑:“那你前面去,我和阿碧说几句。”小陈夫人低头想想,就出去了。
不等小陈大人问出来,阿碧扑过来,双手拉着小陈大人的衣襟:“表哥,你忍心这样对我?我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疼我,要是表哥再不管我,我可怎么办?”小陈大人笑着看她拉自己衣服的手,温和地道:“你是大姑娘了,不再是小时候。你大了,再留在家中,别人才要说表哥对你不好。”
阿碧泣道:“可是表哥你,也不必急着嫁我。”小陈大人含笑:“衣食无缺,这话难道不中听?我也想给你找个高官厚禄的,这官场之上是花花轿子人抬人,表哥官职低,咱们攀不上那样的亲事。”
“表哥偏心,记得我小时候,你说过疼我如疼表姐,表姐进王府,为什么我要随便找一个?”阿碧说过,小陈大人暗暗惊心,这话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刚才听过一半真相,内心里虽然生气,也还抱着侥幸是阿碧不懂事,做事糊涂让王爷误解。现在听到这话,好似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这才明白,阿碧心里,果然是有这样心思。
小陈大人依就温和,说话却放慢一字一句地道:“你想的什么,可以对我说。”阿碧不无羞涩:“我可以陪表姐,给她作个伴儿。”小陈大人认真地道:“为什么这样想?”阿碧奇怪地对小陈大人看一眼,见他面色凝重,惊了一下忙道:“我担心表姐,再说表哥养我至今,可以用到我的地方,阿碧当然要去。”
听过小陈大人淡淡地一笑,想要开口,突然不知道如何说。是阿碧催促他一句:“表哥有话请说。”小陈大人才不情愿地道:“王府里不是好进的,”阿碧只看他表情,就从头到脚透心凉,站着呆若木鸡地道:“表哥你,压根儿就不疼我,让表姐去,不让我去。我并不比,表姐生得差。”
小陈大人默然不作声,等阿碧喃喃过了,才道:“我只能对你这样说,你聪明伶俐上不够,去到王府里只会添乱。”阿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聪明伶俐不够?可是我比表姐,还先认识了沈姑娘,而且沈姑娘也愿意带我去见王爷。”小陈大人苦笑,就是为这件事情上,让王爷看了一次笑话。陈阿碧不知道,可小陈大人是知道的。外面有多少女人要往王府里送,王爷眼里,根本不会对一个两个年青漂亮女人动心。这样的年青女人,实在是太多了。
真姐儿好几天没有见到陈阿碧,觉得自己对赵赦又多一个认识。赵赦有别人,是不要真姐儿插手的,赵赦去哪里,也不要真姐儿管。这个认识其实很伤人心。猛一看赵赦象是对年青美貌的阿碧不动心,其实细想想,这是身份不对等的一个象征。
男女平等吗?现实中永远是西风不压东风,东风就象西风,没有平等可言。真正看透的人,想法子自己过得如意,也是一辈子。
这一天下午真姐儿在园子里转着玩,看到赵如赵意手里捧着酒过来。真姐儿随意地问道:“这是往哪里去?”赵如回话道:“王爷让送到水姨娘处。”真姐儿点点头,就知道赵赦晚上,是要往水姨娘那里去。
玩过回去房中榻上写自己的字,丫头们在外面回话:“王爷来了。”真姐儿不无惊奇,转思一想,或许那酒是晚上用的也不一定。真姐儿在心里吃吃笑着去接赵赦,顺便想一下晚上赵赦和水姨娘对月把酒,兴许悠悠。
赵赦进来是满面春风,他刚接到军中捷报,心情很是不错。进来看到真姐儿在写字,拿起来看看夸奖道:“不错。”
晚上在这里用晚饭,真姐儿微笑话却不多。不时往窗外望望,今儿的月亮好,等表哥走了,我后院子里赏月去。偏偏赵赦今天不肯走,他坐着问真姐儿话,缓缓地不急不忙:“中秋节喜欢怎么过?表哥未必陪你。表哥去哪里,现在还不知道。”
这样说来说去,月亮直上中天,真姐儿不时的看他,又往外面看看。赵赦又会错了意,见院中一轮明月姣洁又银白,他也是会享乐的人,对真姐儿道:“听说你后院子整理过,带表哥去看看。”
到后面繁花如织,朵朵晶莹。赵赦喝一声彩,月下流连忘返,突然侧着头想想,上一次这样毫不心思地玩乐,是在多久以前。转过脸儿看身边真姐儿,虽然年纪小,也是夭桃之态。今天晚上这月亮下面,更显得婀娜。
真姐儿是个生得好的小姑娘,这一点儿赵赦早就知道。他轻轻拍拍对自己不时看的真姐儿,问她道:“只是看表哥做什么?”真姐儿欣赏过月亮,欣赏过月下英挺的赵赦……她本着不浪费,把赵赦这英俊人也欣赏了一回。人就在眼前,青衣裹着伟岸的身躯,不欣赏白不欣赏。欣赏过了,真姐儿心里嘀咕,难道忘了和水姨娘有约?这个习惯可不好。到此时对赵赦依然是无半分爱恋的真姐儿,全是看的心思。
见赵赦问,真姐儿展开笑靥:“陪表哥看花儿,怕你不喜欢。”赵赦道:“表哥喜欢,当此明月,表哥来了酒兴。”回身命人:“花架子下摆下桌子,取好酒来。”真姐儿抚一抚额头,想想自己没有那么贤惠,为赵赦上心他误了水姨娘的约,不过是水姨娘对自己从来恭敬,真姐儿冲着这恭敬多想一下。
酒摆上来,月下细磁碗中酒汁鲜红,真姐儿微吃一惊,这葡萄酒在这年代,要值多少钱一斤。赵赦看她吃惊,开心地笑了一声道:“这酒西域而来,不是给你这丫头喝,表哥还舍不得拿出来。”真姐儿故作懵懂:“听父亲说,有酒鲜红如血,又名葡萄,虽然也有人会酿,但大多从西域而来。表哥今天的这酒,应该就是了。”
赵赦露出满意地神色:“你也算有些见识,这酒不容易来的。上一次想给你,又怕你不喝。今天晚上表哥陪你,你少饮一杯吧。”两个人坐在花架子下面,面前是白地红花的酒盏。真姐儿又道:“这酒盏虽然好,不如把表哥赏我的琉璃杯拿出来更好。”赵赦欣然,让人再换过杯子。
花香浮动中,这一对未婚夫妻把酒观月。真姐儿一杯酒下肚,才窃笑想起来,怎么和表哥把酒赏月,倒成了真姐儿。真姐儿原本话多,想着赵赦一会儿就要走,话就少些。月亮更大又圆,真姐儿随意地道:“表哥一会儿走了,我也再看会儿月亮好不好?今儿就睡晚些,明儿也不会晚起。”
赵赦正在挟菜,听过道:“正玩得好,真姐儿倒撵表哥。”真姐儿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不是撵表哥,只是说一声。”赵赦和她玩笑:“原来这还不叫撵。”有些酒意的真姐儿嘻嘻笑道:“真姐儿不说这话,表哥不是也要回去。我是担心表哥一会儿喝不下,多说了一句。”赵赦听得更糊涂,什么叫一会儿喝不下。一会儿我哪里去?
对真姐儿面上看看,赵赦猛然想起来,水大人河工上说得了风湿。赵赦赏下来药酒,又想到水姨娘应该思念家人,让赵如把酒送过去,等水姨娘家信写完,一块儿让人送走。赵赦哑然失笑,真姐儿指的喝不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一想,赵赦再看真姐儿时,心中怦然心动。自接真姐儿来,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心思。今天月色清朗,浮在花上时又变朦胧。再加上三分酒意看人,月华之下更出美人。对面坐着的真姐儿,笑容中带着一丝闲适。一只手轻打团扇,一只手扶着桌子边雕花桌围。见赵赦看自己,脸上飞上几色红晕,。真姐儿这个小丫头,是几时长大了……。
刚才是吃醋,还是不愿表哥走?心动的赵赦柔声喊真姐儿:“到表哥这里来。”真姐儿虽然不解,也过了去。立于赵赦面前往他酒盏中看看,只有浅浅的一点儿酒底子。不等赵赦说话,真姐儿先道:“酒就不倒了吧,表哥这一会儿用的,本来就不少。”赵赦一笑,不动声色接上话:“真姐儿真心疼表哥,怕表哥等会儿再喝,要不胜酒力。”
这话调侃味儿十足,真姐儿只听出来调侃,别的没有听到。她大言不惭的接上话:“表哥处处关爱,真姐儿也要关心表哥才对。”面前柔弱的人儿,说出这话来声音娇柔。赵赦伸出手握住真姐儿两只小手,低声轻问道:“那真姐儿让表哥一会儿,去哪里喝的好?”
月晕无端乱人心,赵赦宽厚的大手握过来,真姐儿突然面上一阵发烧。抬眼看近在咫尺的赵赦,笑容宠溺更见英俊。再听到赵赦的问话,真姐儿不自主地慌乱起来。“好孩子,你撵表哥哪里去?”赵赦见她面红耳赤的慌乱,更是心痒痒地问出来。
真姐儿到此时,对赵赦是在调笑明白无疑。表哥一向守礼,真姐儿对他从来放心。今天象是变了一个人,虽然笑容语声温温润润,似月华无处不在。可是真姐儿,只是着急、羞涩和难堪。抽了抽手不出来,耳边又是赵赦低低一声:“你想表哥,别处去不陪你?”真姐儿垂首,更觉得半边身子酸软,浑身上下象半点儿力气也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她此时也想不到。
王爷和姑娘赏月,跟从的人都在廊下侍候并不近前。真姐儿站在赵赦身前,有赵赦宽阔的身子挡着,丫头们没有发现出来。有一时真姐儿没有回来,王爷似在说话,只是听不到。红笺绿管对看一眼,都起了疑心。
两个丫头放重脚步,装着换温水浸着的干净酒盏过来,赵赦这才松开手。真姐儿心中明白要没事人儿一样回来,可是身姿脚步,都象是逃也似地过来。红笺绿管心中好似明镜,姑娘面红低头,王爷刚才,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们两个人互想看一眼,齐声对赵赦行礼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要安歇,请王爷早些回去吧。”这话一出,沈家跟来的人都惊倒,真姐儿也惊奇的看了看两个人。只有赵赦不无懊恼,这两个眼尖的丫头,让她们看出来了。这事情,今天真难为情!
赵赦起身也有几分慌乱,不过他战场生死关头都经过,就是慌乱也是能强自镇定的。起身来自然是面无表情,一个是恼羞成怒三分,被丫头们识破乱心思,而且被丫头们撵;一个是面无表情可以遮盖尴尬。
“天是晚了,表哥送你回房。”赵赦明明尴尬到极点,人还装着自然无事。如平时一样携起真姐儿手,带着她往房中来。真姐儿见他镇定,也就好些。走上两步,觉得赵赦手指在自己手上轻轻抚摸几下。真姐儿依然镇定,只是眼角看到赵赦唇边,流露出一丝笑容。表哥他,是成心的!
红笺绿管跟在后面,看着王爷在房门口站住脚,松开手吩咐姑娘:“早睡吧,月亮虽好,不好久看。”说过转身离去。看着从容自若,只有他自己明白,脚步比平时匆匆几分。赵赦也是逃也似的走出这院子。
院门外水姨娘的丫头候着,见王爷出来,迎上来道:“姨娘让我回王爷,给水大人带的东西都备好了,请王爷去看看可使得?”一年到头,水姨娘敢于主动请赵赦的,也就只有这样的时候。赵赦嗯一声随红雨过去,没有走上几步,身后赵吉来回话:“左将军来见王爷,说是有要事。”
左将军是赵赦手下有名的上将,赵赦看看头上繁星,转身又随赵吉去了。对红雨,她已经在一旁听到,赵赦对她,没有说一个字。红雨怅然,好不容易可以来请王爷一回,斜刺里又出来一个将军。红雨闷闷,只能独自回去。
赵赦随赵吉走出二门,到的是外面书房。左将军俊杰是个五大三粗的红脸汉子,他在廊下正不安分地走来走去。远远看到人影就嘻笑着迎上去。“王爷,末将知道王爷喜欢好月,今儿晚上,是特地请王爷出去赏月喝酒的。”左俊杰来,就是这个事儿。
赵赦刚才,还真的没有喝好。酒没有喝好,又被红笺绿管吓得不清。斜着眼睛对左俊杰面庞上看看,赵赦笑骂道:“老子不睡觉吗?这么晚了找我喝酒。”对于将军们,赵赦有时候也变粗人。
左俊杰皮粗肉厚,看着至少比赵赦大上几岁。他挨过骂,反正舒服得多。嘿嘿笑着就往外面引路:“听展先生说,月亮好,王爷舍不得睡。”赵赦再接着骂展祁:“和他赏过几次月,他就这么编排我。”回身喊赵吉:“把展先生也找来,要是他睡了,直接拉起来。”
静夜中,只听到左俊杰的哈哈大笑声:“我和你去,我最喜欢扯人被窝。”说过才把赵赦想起来,左俊杰也说得出来:“王爷咱们一起去,到展先生下处,您外面候着,我进去扯他被子。”赵赦提起脚来给他一下,骂道:“就你主意多!”
安平王赵赦,今天晚上是不会早回来的。外面自然有醇酒美人,不仅是陈姨娘一个人生得袅娜风流,不仅是家里人知道巴结……
房中的真姐儿,已经梳洗入睡。回想今天红笺绿管撵表哥走,真姐儿窃笑过,打一个哈欠,懒懒入梦。
喝酒的喝酒去了,睡觉的睡觉去了。上夜的红笺悄悄起身,走过外面去找绿管。不仅是绿管没睡,就是叶妈妈、罗妈妈也没有睡。绿管红着脸把晚上的事情说过,叶妈妈平静地道:“老夫人让我们从京里来,为的是服侍姑娘。这服侍上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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