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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一会儿,长平郡主更噘嘴。丫头们送上茶水点心,荣夫人洗了手亲自过来侍候。赵赦取了一块点心给真姐儿,这才慢慢问她:“怎么不回家,在街上乱跑让人担心。”真姐儿咬一口点心,觉得味道不错。想到赵赦当然是知道的人,真姐儿啼笑皆非。在表哥小老婆家里用什么,当然他最明白。
因回话道:“姨丈让我去七太太家里玩,回来往家里去,郡主的马车冲出来,不防备撞在一起,她说歉意带着我出来玩。”
赵赦对着长平郡主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心中一动,说话就尖刻起来:“郡主家想是没有好马?在街上也能冲撞人。”长平郡主被赵赦这话说得心中大怒。父亲的乌龙骓不在,父亲气上好几天都没有过来。再让人选马,总是选不到赛过乌龙骓的马。一想到乌龙骓,霍山王就要让伍侧妃好好教导长平。
“我们家的好马多着呢,”长平郡主不甘示弱地道,赵赦淡淡一笑:“是吗?听说清源王后天约着人赛马,郡主家里的好马可牵出来一观。”
真姐儿来了精神,她纯是为着玩又插一句:“我也能去看看吗?”赵赦完全是疼爱的腔调:“能,把你的小红和小黑都带去赛一赛,看你以后还敢抱怨表哥给你的马不多。”真姐儿不好意思地道:“那我也去看看。”说过不放过长平郡主:“郡主家里有好马,你也来吧。”
长平郡主硬着头皮:“我一定来!”赵赦微微一笑,这小孩子如此好撩拨,要收拾她实在容易。几件事情加在一起,赵赦想装看不到长平郡主,自己都觉得是难上加难。
吃饱加上喝足,再把鱼捞够了,真姐儿心情也好不少。对着赵赦道:“表哥,我要回家了。”赵赦哦上一声:“咱们一起回去。”对着荣夫人微微含笑:“有劳你招待。”荣夫人心花怒放,王爷这样笑,是不多见的。有人见过床上也不笑的人吗?赵赦就是其中一个。
赵赦这样笑,荣夫人心领神会,王爷很喜欢。她娇声再挽留一下:“晚上备酒菜,请王爷和姑娘,郡主用过饭再走。”长平郡主鼻子朝天哼一声:“我要回家。”她很看不上荣夫人这卑躬的样子。
“我们也不留了,你的鱼不错,回去真姐儿喜欢了,再来捞几条。”赵赦说出来,真姐儿觉得自己应该为他脸红一下。偏偏荣夫人眉开眼笑:“那是那是,姑娘不来,我送进去。”真姐儿对着这两个人,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当下离开,荣夫人亲送到门口,看着马车离去。转身进门解气地道:“齐夫人那小蹄子,等我王府里拜过,对她炫耀去。哼,这一次气死她!”
想来王爷,也最近不会见齐夫人。
坐到马车上,真姐儿心里后怕上来。她看看红笺和绿管,面上都有担心。真姐儿垂头想一下,对红笺道:“回家表哥要是训我,你们记得去一个找姨妈。”
再看马车外的赵赦,又沉下脸来。还有赵如和赵意,脖子上都有鞭痕。这鞭痕触目惊心,真姐儿看了就更后怕。
“姑娘,今儿不该来。”红笺和绿管是面如土色,真姐儿陪笑:“回去有我呢,我必不让表哥发落你。”这话说得全无底气,只是不能不说。
王府门前下了车,真姐儿就想开溜:“表哥,我进去见姨妈。”赵赦沉着脸:“随我来,”再对着一干侍候的人瞪了一眼:“都过来,不许进去回母亲。”
“表哥,姨妈上午说,让我回来就去见她。”真姐儿力争一下,赵赦负手冷笑一下,对着服侍的人冷冷道:“你们服侍的好,都跪着。”
马车停在二门外,服侍的人都跪在当地。二门上一个婆子探头探脑地看,赵赦骂了一句:“赵吉,去让那个糊涂东西,原地站着不许动!”
骂过以后,对着真姐儿伸出手,露出一个淡淡让真姐儿害怕的笑容:“跟我来。”真姐儿看看身后跪着的服侍人,不得不也跪下来求情:“是我不好,我贪玩呢,表哥要罚就罚我,饶了她们吧。她们劝来着,我没有听。”
真姐儿就只说贪玩,绝不提荣夫人。
赵赦一伸手把真姐儿抱起来往书房里走,进了书房放下她,指指一旁:“那里跪着去。”书房里没有别人,真姐儿这一次不跪了,小声地提醒赵赦:“姨妈一会儿要找我。”赵赦对她定定地看看,招手道:“过来对我说,你还要说什么?”
真姐儿不过去,反而往后面退了一步,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匆忙中说了一句:“表哥你少生气,身子要紧。”赵赦失笑,刚笑了一下又把脸绷起来:“过来。”见真姐儿不过来,起身来把她抱在怀里,重回榻上坐下,扳着那下巴问:“为什么贪玩?”
真姐儿对着赵赦看,突然挣扎起来,眼中有了泪:“我要找姨妈,要去找姨妈。”赵赦把乱动的真姐儿按在怀里,一只手紧紧固定着她,一只手在她小屁股上就是几巴掌:“老实些。”
“我……”真姐儿伏在赵赦怀中,轻轻哭泣起来。打得是不怎么疼,想起来刚才真姐儿哭起来。哭着哭着,发觉赵赦的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抚着,真姐儿就哭得更伤心。
赵赦把真姐儿抱起来,给她擦眼泪,一面训道:“哭得有理吗?”真姐儿哭了一会儿,突然迸出来一句:“你换件衣服。”这衣服上酒气犹在。赵赦失声笑了两声:“你这孩子。”一只手解下外衣,只穿着单衣抱着真姐儿,慢慢梳理着她的头发,问她:“应该打多少?”
“呜呜,”回答他的是真姐儿的泣声。赵赦再拍抚几下道:“该不该打?”真姐儿倚在赵赦身前,泪珠子慢慢往下掉。
赵赦看看自己的衣服,不是眼泪就揉搓得皱了。他一句一句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真姐儿擦擦泪水,仰起脸来求他:“别责罚跟我出去的人。”赵赦板起脸:“不行!你小呢,这都是他们的错。”
话说过,真姐儿抱着他的一只手臂摇几摇:“表哥求你了,你责罚了他们,我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你,”真姐儿说不下去了,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今天赵赦出来,却是衣着整齐。
赵赦心动,忍着没有亲,只把真姐儿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说,低低地道:“我疼你,傻孩子,要是我不疼你,你今儿成了找没趣的人。”
心里一会儿是担心丫头们,一会儿是担心自己,一会儿是想着赵赦的真姐儿,知道赵赦说得很对。这里有人肯定要反驳,不过事实上,赵赦说的是对的。
两个人在书房里低语了一时,再起身时,真姐儿犹有抱怨,赵赦是唇边含笑。把真姐儿拉在身前,看她不再垂泪,只是小嘴儿不依不饶地半嘟着。赵赦身为一个古代王爷,他对家人和妻子是相当的负责任,同时他也认为妻子理当三从四德。今天这事儿他不认为自己错,就是没有忍心去责备真姐儿。
“口口声声要母亲,我和你去见母亲。”赵赦微笑拉着真姐儿欲走:“如何?”真姐儿恼怒上来,这次是她扯着赵赦的衣袖紧紧的,不让赵赦走:“表哥,有话儿咱们说。”
真姐儿不认为老夫人虽然疼自己,在自己今天差一点儿让赵赦下不来台,她也会向着自己。或是如果自己是个爱蹦跳不聪明的人,在荣夫人那里当堂质问赵赦:“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儿?”事情要如此演变,正在长平郡主下怀。
可以想象得到,明儿谣言到处飞,安平王的小商人出身的妻子,没有成亲去捉奸。想当然,老夫人也会认为真姐儿不识大体。而且这一家子的人,都这么疼她,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疼。
真姐儿紧捉着赵赦的衣袖,脸偏到一旁儿去,正眼儿也不看他:“你不能告诉姨妈,以后也不能说。”赵赦笑容满面把真姐儿小脸儿扳过来:“那你说说,你今天是上了人的当儿,还是有意为之?”
下颔在赵赦手上的真姐儿,眼帘低垂着绷着小脸儿不说话。赵赦见状,再要拉着真姐儿走:“咱们见母亲去。”真姐儿推着赵赦的身子不让他走,这姿势人又倚在赵赦怀中。赵赦轻轻把真姐儿一拎,笑着道:“用你吃奶的力气出来,也挡不了我。”
“表哥,今天我没有错。”真姐儿急了,去到姨妈那里,尴尬的是自己。这不是有些人要说去就去,说他儿子不忠。可笑,别说这是古代,就是现代你对着婆婆,又能怎样?
赵赦含笑:“那表哥错了?”真姐儿绷着面庞不说话。赵赦微笑道:“你的猫,收起来;你的马,也牵走;出门儿,以后不许去……”真姐儿幽幽道:“表哥,你忍心?”真姐儿就这些玩乐的天地,赵赦笑着相对:“真姐儿,你忍心?”
抬起眼眸的真姐儿与赵赦笑意盎然的眸子相对,赵赦那眸子里分明在说,你忍心为这些事情责备我,你忍心为这样的事情和表哥闹生分,让表哥难堪,让表哥下不来台?
真姐儿狠狠心,一切皆浮云,做人开心最重要。好肥一群猫,好骏两匹马,还有姐妹们,全是表哥的亲戚,个性虽然不一,却都可以玩得来。日子刚精彩,难道被半明半暗的幽禁。
如果赵赦把真姐儿关在内宅里,只陪母亲,这也是说得过去的。说一声她避羞,大家也可以释然。
“表哥,你大人大量,今天是我错了。”真姐儿松开赵赦,心平气和地给他赔了礼。赵赦立即喜欢了,拉着真姐儿的手和颜悦色:“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真姐儿撇着小嘴儿又想哭:“嗯。”
赵赦把真姐儿再拉到自己怀中拍抚着:“也不许再哭了,”真姐儿伏在他怀中,看到他身上是里衣儿,再听着赵赦柔声,再想到今天艳丽的夫人,她一时之间糊涂了,到底是我错,还是他错?
或许大家,都没有错吧。这想法真是遭,真姐儿对自己戚哀哀。
安平王成功哄好自己的真姐儿,看她再求情,再往外面喊人:“把姑娘的服侍人喊来。”不一会儿都进来,跪倒一片在书房中。赵赦声音又冷起来:“外面正传时疫,姑娘出门去哪里都是一定的,再不许乱跑。姑娘再乱走动,回来先打断你们的腿。”
“是,”下面一片答应声。真姐儿低头不语,把他们腿打断,下一次该是我了吧。表哥,有这么忍心?
还陷在自己思绪中的真姐儿还是抱怨,她要是不抱怨了,当然是能想清楚。赵赦今天当着人没有责备她,回来也没有责罚她而是哄了半天,当然这话也是吓唬人。不过对着服侍的人说的话,就未必是吓唬了。
教训过这跟的人,赵赦喊红笺:“打水去,姑娘才哭过,洗过送去给母亲。”再喊绿管:“取一件衣服来换过,再去见母亲。”
丫头们开始各司其职,赵赦换过衣服想起来,就问真姐儿:“要赛马,给你做的衣服得了,让人取来给你看。”真姐儿多少打起一丝儿精神,小脸儿上还是幽幽的:“我就两匹马。”想来那天,长平郡主一定弄多少匹马来,她整天想着的,就是怎么得意最好。
“家里的马你挑好的带去,表哥同你一起去。”赵赦想想长平郡主出没的地方,好似狗熊出没,一点儿也不能松懈。
真姐儿又高兴一下,脸上有了光彩。赵赦看着一笑:“是听话的好孩子,现在就带着去挑马。”真姐儿难为情一下,才露出笑容道:“是听话的。”
安平王起身:“走吧。”重新换过衣服洗干净脸的真姐儿跟在他身后去挑马。
老夫人在房里催问几次:“这做客的人,可以回来了。”最后一次时,才有人来回报:“王爷接回来,在马棚那边骑马呢。”老夫人听过放下心:“王爷会人也是累的,真姐儿出门也辛苦,让他们两个人自在玩一会儿吧。”
老夫人这就没有再问。
晚饭前赵赦和真姐儿进来,真姐儿脸上重新是乐陶陶。足的挑了有几十匹,准备后天去清源王那里。老夫人见到他们双双对对,真姐儿又笑嘻嘻,最是喜欢不过。忙问道:“你们玩的什么?”真姐儿兴冲冲过来告诉她:“姨妈,我多了几十匹马。”
一下子到手几十匹马,真姐儿立即心花怒放,所有的烦恼也好,书房里赔礼还觉得憋屈也好,赵赦说:“这全给真姐儿,”真姐儿也觉得自己太过现实,立马儿就原谅了赵赦。
真姐儿自己也汗颜一下,象是小虚伪加上小现实。此时对着老夫人问,真姐儿笑逐颜开。
“那马原来不也是你的,还不都是你的。”老夫人也心花怒放,把话说开来。真姐儿想想也是,不过对老夫人道:“姨妈,这归了我,以后我借给表哥。”
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赵赦一晒:“以后生受真姐儿。”以后借给我,真是说得出口。今天刚到手,这话就能出来。
真姐儿大言不惭:“表哥,不客气。”赵赦不顾母亲在身边,走过来勾起手指对着真姐儿额头上就敲下去。真姐儿笑着往老夫人怀里一躲,老夫人笑骂赵赦:“当着我,你就打她。”赵赦装着咬牙:“母亲别拦着,看我收拾她。”
“姨妈,表哥打过我,打我手心来着。”真姐儿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为着怕不能跟出去玩,书房里让先生等了一刻钟,因此挨了三下手心。
老夫人再骂赵赦:“还说你没打过。”赵赦坐回去:“打手心儿不算打。”老夫人手指着他:“看我打你一回,让你还说嘴。”真姐儿笑得伏着:“姨妈,我给表哥求个情儿。”
赵赦真急了:“这调皮孩子,今天尽拿着我打趣。”老夫人笑得用手帕握着嘴儿,一只手拍着真姐儿:“这算是你淘气。”
外面走进来赵老大人,进来见房中欢笑,也笑起来:“你们热闹,我回来得是时候。”赵赦对着父亲行过礼坐好,真姐儿也过来行过礼。老夫人犹在笑,赵赦让真姐儿:“过来,”真姐儿走过去,赵赦对她理理揉乱的衣服,再把发丝抚过,再责备一句:“淘气。”真姐儿偏着头微微一笑。
赵老大人和老夫人看在眼里,相视也是微笑。
晚饭后回到房中,门外辞过送来的赵赦,真姐儿和丫头们进房里来。看过自己后天骑马的衣服,再来安慰红笺绿管:“今天是我不好,”再让她们:“去告诉赵如和赵意,等明儿我让表哥赏他们。”
“姑娘,以后您听句劝儿就行。”红笺绿管倒没有抱怨,只是这样说过。真姐儿认真点头,然后去睡觉。
歪在床上还睡不着,真姐儿支肘想着今天。宠爱和教训并行,她吁一口气,疼是疼的,不过在表哥和姨妈的框框里。这不是件稀罕事情吧,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其实疼爱你,也是各有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