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赵赦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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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赦对父母亲道:“真姐儿从来要淘气的人,弄了我书房里到处是香。进来一个官员再出去,我亲耳听到他说衣上沾香。我的清静书房,成了真姐儿插花练手的地方。”
真姐儿又嘟起嘴,什么叫插花练手,夸人就夸人,反正要带上几句敲打。她埋头只吃饭,赵赦给她挟菜过来,才对父亲道:“明天真姐儿到我书房里呆两天,方便她掐花。”真姐儿气呼呼,为着不让姨妈又说自己顶嘴,这一次没有回话。
郁新得了今天的意外之喜,回来一夜没有睡好。好不容易朦胧入睡,脑子里想的全是真姐儿今天的容颜。沈姑娘今天,还在王爷面前帮着说话。郁新叹一口气,没有急才。不就是没有急才,见到她在一脑门子浆糊,哪里还有做诗的心思。
想了欲睡,睡不着又想。到天明急急的漱口,把昨天晚上做的一首诗带上往王府里来。进来见到有人赏花,是白衣俊秀的展先生。
这一位在王府里有住处,郁新起的再早也不敢同他相比。过去喊一声:“展先生早,”展祁只答应一声,继续看自己的花。
这里的先生们人人如此,郁新早就不把这些冷落放在心上,反正他们眼中,只看有能耐的人。郁新在这里,做的是小厮们干的事情。而且自从他来,小厮们的活儿全让他一个人干完了。从别人的角度上来看,赵赦肯容他来,包括郁新自己,都觉得是撞了好运。
这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在这里,学的比别处要多。
正在泡茶洗各人的杯子,见外面进来赵如和赵意,一个人手里抱着座垫,一个人手里捧着茶碗等物。
郁新忙上来接:“这是哪位的,我来。”赵如和赵意不给他,径直送到房里去。郁新失笑一下,那绣着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座垫,会是王爷的?
又进来几位先生,郁新送茶过去。有心同他们谈谈王爷纳妾的事情,又因为自己无身份,在这里说不上话,怕突然说了反而惹来不好猜测。郁新只支着耳朵,听一听他们会不会议论。耳朵支那么高,所以听到一句要紧的话。
“回避,姑娘要进来了。”
郁新的心欢喜的像是要跳出来,他是回避最快的人,找了一个好角度,略一抬眼,就可以窥视到真姐儿。
赵赦对这个还没有中举的书生礼遇,是万万想不到他来投靠,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真姐儿进去后,是赵赦进去。一整天真姐儿在这里不回房,中午也要这里午睡。下午见赵赦举步出去,真姐儿坐在里面先扬声:“表哥,”喊他进来问道:“你哪里去?”赵赦逗她:“我出城去逛,你去不去?”
“带我去,我就去。”真姐儿说过,头上就被赵赦敲一下:“一会儿就来。”出去不一会儿,果然是重新进来。真姐儿在门帘子里张望着他进来,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到了晚上,两个人一同进来,真姐儿边走边对赵赦道:“明天我还来陪。”赵赦嗯一声。赵老夫人问真姐儿:“跟着你表哥,中午多吃了多少?”真姐儿看看赵赦,再回道:“表哥像是吃得多。”赵赦伸出手指,虚空着对真姐儿点一点,再对母亲道:“她明天还要跟着我,把我惹烦了,我就撵她回来。”
一连三天,真姐儿呆在赵赦书房中。最后没了精神,这里歪着坐着都不如自己房中舒服。对丫头们道:“把我座垫拿回去吧。”再来回赵赦:“等表哥种上梅花,我再来。”赵赦好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许走,把今天这半下午坐完。”
外面有人请,真姐儿也听得分明,是将军们请。等赵赦出去,真姐儿又溜出来看花。半下午时人不多,郁新正在廊下煸小火炉子烧水,不知道是哪位爱茶的先生爱用这一口儿。见真姐儿出来,当然是低下头。
“你来,”真姐儿喊他。郁新初听之下,是愣住,再抬头只看了真姐儿一眼,与那秋水一般的眸子对上,郁新赶快又低下头,走到真姐儿身前几步外站定,恭敬但是心中大喜过望地道:“姑娘喊我?”
真姐儿掂着帕子看外面的花:“那花应该浇水了吧,我看着泥被风吹干了。上午问过说是浇了,现在也看不出来浇没有浇,有人说假话了不成?”在书房里一呆三天,没有见到赵赦有多少着急或是去哪里。
“姑娘容禀,别人说过浇水,应该是浇了的。不过听说不用浇,所以我就没有浇。像是不必相看。”郁新把话夹在里面说完,真姐儿微微一笑:“有劳你,去忙你的吧。”
进来在赵赦案头坐下,看了一看全是打着火漆印的公文,并没有大红贴子之类的,真姐儿只是无趣。不用相看?表哥这样汲汲于功名的人,纳小老婆,也肯定是先看家世的。
什么也没有发现的真姐儿决定回房去,还是自己的房里舒服。
天空高秋风清,长平郡主今天离京。一声雁吠过,十里长亭伍侧妃对着女儿远去的车马,遥遥还在挥手。身边站着林小王爷,是满面憔悴目中全是血丝。
娇弱的妹妹去异乡,项林一拳捶在长亭木柱子上,捶得亭子摇晃几下:“这全是我的错。”伍侧妃静静站着,候着他发泄完,才慢慢道:“回去了。”
女儿成亲这数十天里,伍侧妃形容消瘦,但是人还是立着不倒。眼睛里透着说不清是精光还是寒光,并没有精气神全涣散。
霍山王也在,必竟是他以前最疼爱的女儿,这一走,又与他的政治生涯有关。霍山王为着送格木顿也要前来,世子所以也在。父子都看到项林自责的一幕,都没有说话。
大家一起上马上车离去,到王府门前霍山王下马,先于他一步下车的伍侧妃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谢:“多谢王爷相送长平。”霍山王到这时候才叹一口气:“也是我的女儿。以后你常与她通信,让她好生着些。”
伍侧妃低头面无表情,声音里悲伤地回话:“家人都不在身边,长平想来,会长大的。”霍山王再重重地叹一口气,劝慰一句:“不必太难过,女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草原上是个好地方,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差。”
说过扫一眼项林,霍山王对着他,现在是一点儿也看不顺眼。满京里花花公子们,到处招惹女子的都相安无事。只有他倒好,能惹得别人亲戚上门来闹。尤夫人之死,霍山王府还是花了一点儿钱。谁叫头一天晚上,人人看得清楚,是和项林在一起。
霍山王见到自己的第四个儿子,是拂袖而去。世子跟在后面,不拂袖也去了。只有伍侧妃拉起自己儿子的手,对他是低声安慰:“别急,忍着,我已经写信给你姨妈,不日她们就进京来,等到你的亲事订下来,你还有翻身的机会。”
“是,这一次儿子全听母亲的,就是以后,也全听母亲的。”项林发誓一样的答应着,扶着母亲进王府里来。
伍侧妃示意儿子:“往那边去,先去给王妃请安。”项林忍着,告诉自己一定要忍着。母亲现在过得不如别人,过得战战兢兢处处小心,就是因为那一夜上,宫中出现的那件丑事。
安平王!有朝一日,一定让你后悔。
没有证据,项林也会把这件事情算在赵赦身上。
霍山王妃倒是和气地接待了伍侧妃,又客气地问了几句:“长平走的时候好不好?你劝她别哭,去的便人多,常给她带东西吧。”说过,又极是体贴:“你回去休息吧,定宁郡主远嫁是咱们家的体面,你不必常啼哭。”
伍侧妃出来后,世子皱起眉头:“她最近太小心,一下子收得这么快,真让人疑心。”霍山王妃微微笑:“她向来能收也能张扬,你有什么疑心的。前后寄出去三封信,一封是给她的表姐,是江阳郡王的王妃;另外两封也是分别给她的一个姐妹、一个闺友。你小心着,林儿的亲事可还没有订。”
世子听过就眉头耸起,刚凝神间就不由自主跳了起来:“岂有此理,她一定是这个意思!”说过,人就急急往外面冲去。在他身后的霍山王妃淡漠的一笑,转身洗手。房中供着佛龛,里面供着菩萨。
面色转为虔诚的霍山王妃跪倒在菩萨像前,嘴里喃喃念着经,心里其实是不得宁静。这王府里人来人去,伍侧妃算是呆得最久,兴头时间最长的。想王爷已经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依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按年纪来算,应该会消停下来;但是按别的来算……。
霍山王妃不停的敲着木鱼:“信女一心向佛,我佛慈悲……。”
世子冲出门,没有往别处去,而是来到房中。他娶的妻子是延明王的女儿永惠郡主,正在房中坐着,见世子猛然进来,是吓了一跳。
见世子面色不豫,永惠郡主挥手命人退去,然后讥讽道:“前几天才说一切已定,你这又是慌张什么?”
“哼,别人都有好老婆,我没有,我所以慌张。”世子更是不悦。永惠郡主噎了一下,把嘴高高噘起:“你什么意思!”
世子这才说出来:“第四的,他母亲要给他娶江阳郡王家的女儿。”永惠郡主失笑:“江阳郡王的女儿能看上四弟?”她起身,慢慢在房中踱了几步,面上也有老气横秋的时候:“人家的女儿是文也行,武也行,你家四弟有什么?对了,他也有长处的,有一大堆相与的夫人们。个个呀,不是在宫中行走,就是某大员的夫人,所以人家才来捉奸。”
世子去捉奸,内幕如何,是没有告诉永惠郡主。见永惠郡主这么说,世子得意一笑,对妻子道:“女人的事情女人去对付,这一次,你能帮一帮我吗?”
永惠郡主也笑得胸有成竹,手里轻轻捏着一块绣着喜鹊登枝的帕子,是笑靥如花:“你放心,江阳郡王的女儿就是到京里,也不会相中你四弟。”
“那她年纪已成,来到京里总是要许一个的是不是?”世子说给妻子听:“父亲年纪大了,她眼睛里要看的,当然是年青、年貌相当、家世相当的人。灵丘王年纪也不小,他的儿子们订亲的订亲,年纪还小的还小,灵丘王自己要是不娶的话,他的儿子们也未必娶。”
永惠郡主接着说下去,夫妻此时是密谈的样子。永惠郡主出身王侯家,别的不行,对皇亲国戚家里是了如指掌。
抚一把额边花钿,她侃侃而谈:“清源王要娶亲,他年纪有了;还有崔大人的公子,裴大人家的五公子,洛阳侯的小侯爷……还有一个,他娶了,你也担心是不是。”永惠郡主自以为聪明翘一翘鼻子,嫣然含笑道:“安平王虚位无人呢,他的未婚妻虽然已到京中,就她那个出身,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我要是江阳郡王,就把女儿许给安平王。他生得也不错,兵也不少,这是你最担心的事情吧?”
世子在心里暗笑,随着妻子的话把面色沉下来:“可不是,你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不管是四弟娶了,还是别人娶了,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情。要知道江阳郡王给女儿的陪嫁,不仅有田地钱财,还有上万兵马。”
“他女儿嫁人,预备着洞房里夫妻打仗,”永惠郡主格格笑起来,嫁女儿陪兵马,这话真可笑。再看世子目不转睛对着自己的脸色,永惠郡主一下子白了脸,冲到世子面前,手指到他鼻子尖上去:“你!是什么意思?”
世子带着极耐心极温柔的笑容:“为我们想一想,”他把“我们”这两个字咬得极重,温柔和气地道:“我们需要兵马,也需要这么一个人。”
“你,混蛋!”永惠郡主气得骂了一句,这才明白世子的意思。她冷笑一声:“有我在一天,你想女人了,只能外面玩去。哼,你想娶她,也不掂量掂量你的份量!她有钱有兵,会给人做侧妃吗?”
世子悠然:“这也不一定。老四的母亲是有钱有人,不也嫁给父亲当侧妃。你看看她,虽然得意过,到落马的时候就不如母亲。你心思放宽,我就是娶她进门,也不妨碍你什么。再说,你想当王妃,还是一直当个小王爷的妻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语重心长地世子随父亲,是个略带急性子的人。只是霍山王几十年岁月蹉跎,把性子磨得沉稳。二十岁才出头的世子,就没有父亲那种老练了。
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匆匆本来是要去找幕僚们。没走几步,琢磨出来江阳郡王的女儿是一块难得的大肥肉,他没有考虑周密,也没有同亲信幕僚们商议,就急急先来找妻子。要娶小老婆,还是一个这么厉害的小老婆,当然先同妻子说。
此事欠稳妥!不过世子也说出来了。
娇娇女长大的永惠郡主在房中又是哭又是闹,一句一句地骂道“得陇望蜀的家伙,你想我答应,门儿都没有。”
世子坐在房中对着她笑。进门时是永惠郡主讽刺他的慌张,现在是世子端坐着,好整以暇的跷着腿,一句一句地开始讥讽妻子:“不然我安坐着,你把我送到王爷的位子上去。”
“你怎么不学学安平王,人家是自己封王的。”永惠郡主也是一句不让,边哭边道:“当初我父亲让我挑亲事,我头天儿肯定是没有睡好,睡糊涂了才会挑中的你。那时候要是我挑的是安平王……”
世子一口打断,笑眯眯不客气地道:“那时候他还是将军!”这是一个关键。再对永惠郡主笑容可掬:“再说人家有亲事,你要是去了,要侍候一个平民女子,天天给她敬茶,天天给她请安。”
“放屁!”永惠郡主大怒。世子笑嘻嘻,撩拨着妻子的怒气:“看看,郡主也不过如此,你骂过人来不比街上平民女子差。倒是安平王的小妻子,”他转思自己在宫中见过的真姐儿,露出暧昧的笑容:“温柔和顺的一个人。”
劈面一个茶碗摔过来,世子躲过去,茶碗落地“砰”地一声,碎成多少片。世子啧舌头:“啧啧,这是你心爱的,你也舍得摔。”
“滚!……要我答应,你休想!我不想再看到你,快出去……”永惠郡主冷笑:“去街上找一个平民女子吧,像安平王未婚妻一样站街口的人,可是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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