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冠玉神采倜傥。要不是服饰可以分辨出来,走在外面让人看着,还以为他和清源王是兄弟。
边走太子边对清源王满意地道:“你说得也算知道道理,近来听说你又上进不少,以前糊涂事,我不会再放在心上。”
躬身的清源王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这酸涩让他眼眶里涌起热流,他哽咽道:“多谢父亲原谅。”太子慈爱的看一看,继续往前去:“随我来吧,佳丽处处都有。今天要是皇上喜欢,请他赏几个宫人给你。”
“多谢父亲。”清源王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陡然起来,心中是一片抗拒的心思。原地怔忡着,见太子走开有几步,赶快收起心神追上去。
皇上正烦恼,见到太子和自己最钟爱的皇孙进来才有笑容。太子和清源王问安过,太子再问皇上的起居:“父皇勤政,是天下百姓之福。只是晨昏有时,还请按时歇息才是。”
“夜里听到驿馆里人报信,说突厥这一次来朝,的确如你所说,是有来意才是。他们护着一个盒子极其宝贝,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难题。”皇上微耸起眉头:“你们猜一猜,会是什么?”
太子殿下和清源王都想了一下,太子才回道:“父皇不必忧心,想忽厥小国,才在安平王手下败了,这时候来朝,就有歹意,也不敌我天国威严。民间有俗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小小国家,要有,也是奇技淫巧上试图取胜罢了。”
皇上一笑丢开:“你说得也是,打仗护国土才是根本。仗打输了,就是今天他们弄了什么胜了,也不是本事。”提起来打仗,皇上心情又好一些,对太子道:“安平王近年来,深得朕心。他要娶的那个小媳妇,进宫来我看过,也像是还般配。要知道我以前听说,总觉得是不般配的。”
现在说起来俗事,太子殿下更要凑趣:“儿臣也是这样想。安平王身材魁梧,文武双全。要是真的配一个南山里北村里的人,就是进宫朝拜,也让人看着不顺心。儿臣也看过他的未婚妻子,像是一个有品格的人。”
清源王这个时候,为真姐儿说了几句好话。等太子回过话,皇帝正微笑间,清源王欠身子道:“安平王的未婚妻子,是个极聪明的人。”
皇上和太子都不以为然的笑,皇上漫不经心:“你是指她和江阳郡主的比试?安平王神箭手,满朝里皆知。江阳郡主这件事情,是她自己找的没趣。请安平王帮射箭,这不算什么。”在皇上看来,不过是个小姑娘撒娇罢了。她不会射,理当请的是安平王,她的未婚夫婿才对。
听出来皇帝不上心的清源王,就此打住。在心里想着真姐儿紫衣似弱柳的身影,嘴角边微微一笑。这宫中步步当心的地方,是不是能暂露头角,全靠她自己了。
一家三人正在说话,太监进来回话:“突厥使臣已经在御花园中,按皇上的吩咐,王爷们和几位大人在陪伴他。使臣山呼万岁过,请皇上金面一见。”
太子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使臣还山呼万岁过?这回话的狗才说假话。突厥使臣太子见过一面,是踞傲不肯低头的人。怎么今天,就山呼万岁了呢?
皇帝也笑,目视回话的太监道:“朕不老,你欺朕否?”太监赶快跪下来伏地惶恐回话:“奴才不肯回一个字的假话。使臣刚到,是眼睛里没有别人的。后来灵丘王爷去同他试了一试力,虽然不胜也不输。使臣方年青,灵丘王爷比他见老,所以使臣傲气打下去几分。
他又说这不是在战场上,安平王爷进来。使臣先开始不认识安平王爷,见他年青,正在用大话欺负他,才想起来问一问王爷名姓。听说是安平王爷,使臣这才山呼万岁。”
皇上龙颜大悦,笑顾太子和清源王道:“我们没有出去,少了一场热闹看。”见请自己的太监还伏在地上,笑命他:“去传话,朕这就去了。”走了一步又道:“命妇们全在宫中,这使臣鲁莽,不要惊动命妇们。”
那使臣皇上也是金殿上见过,大胡子粗脸膛,一见就是粗鲁的人。太子陪笑:“命妇们见到使臣,好似看到熊瞎子,取个乐吧。”
皇上又是笑了两声,带着太子和清源王,身后跟着一堆跟的人,往御花园而去。
突厥使臣如太监所说,这一会儿已经傲气下去不少。他眼睛不时瞍着赵赦,不敢相信这就是大胜的安平王。
手臂是粗的,人也是龙行虎步,就是那张脸,看起来是汉人小白脸。他已经不在这里,离得有二十多步,低头和一个娇弱弱、像是一阵风能吹走的绝色少女在宫灯下面说话。
真姐儿兴致勃勃:“表哥,他一听到是你就老实许多,你一会儿,会同他比试吗?”赵赦逗真姐儿:“要比试的话,你怎么样?”
“我给你背剑,”真姐儿说过,赵赦忍不住笑一声,真姐儿被笑得嘟起嘴:“不行吗?我给你当小厮还不行。”
她噘高嘴,两边原本浅浅的梨涡因为面颊微陷而又显得深深,眼睛里是不乐意:“难道不喜欢真姐儿背?”
“去玩吧,表妹不是都在那里。”赵赦对着远处宫装绰绰的命妇们努嘴,让真姐儿过去:“你是捣乱的。”
“皇上驾到,”身后传来太监们的唱呼声。命妇们也往这里来,真姐儿跟在赵赦身后,一起去见驾。
花枝招展的命妇们,又让来朝的使臣看花了眼。眼前翠玉明铛,不知道看一个才好。
展祁和张士祯随赵赦和真姐儿入宫,见到使臣眼睛直晃,展祁对张士祯低声笑道:“使臣来朝,回来必得一病,唯眼花缭乱是也。”
张士祯忍住笑,用眼神儿示意他皇上在此,不要过于笑谑。
居中坐下的皇帝没有注意到私下里还有人在说笑,他对着来朝使臣和蔼地道:“金殿之上,你说你有奇珍献上,又说我天朝大国如何能解,你们岁岁来朝,可有这话?”
使臣对着和气的皇帝,傲气又上来。他千里来献,当然是想在金殿之上难倒汉人。不想这个皇帝也狡猾,听到后笑眯眯:“有好东西,理当与诸臣们分享。容我摆宴,再请命妇和后宫嫔妃们一起来看,正好我们过腊八,一起乐一乐。”
想到这里,使臣骄傲的抚一把自己翘起的胡子,他带来的东西,是出自于汉人史书上的东西。眼角再扫一眼四周首饰明亮的命妇们,使臣对皇帝硬邦邦地道:“我们那里的女人,也有一个又一个的点子。不知道天朝的女人们,是不是聪明的。”
命妇们发出参差不齐的明脆笑声。江阳郡主心中一动,她一直觉得真姐儿不像是个孩子,这是她自己的一种感觉。她笑盈盈开了口:“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也比你们的女人聪明,安平王府的的沈姑娘,就是一个聪明人。”
真姐儿陡然一愣,遇上清源王含笑的眼光。那眼光中分明是在说,看看,你这王妃不是好当的。
赵赦朗朗开口对皇上道:“以臣看来,使臣来朝虽无诚意,皇上以仁德之心,也是以礼相待。如今使臣又提及妇孺,进献的东西,难道是给妇孺们解闷的。臣禀皇上,命妇们中不乏智计之人。使臣既然拿女人来比,武有江阳郡主,文有霍山王府的伍氏侧妃,今天这一比,定然不会坠天国威风。”
皇上刚微笑,清源王对着真姐儿意味深长的一笑,也出列欠身道:“安平王所说甚是,皇上可命江阳郡主和沈怡真一同来解,做一次玩笑。”
真姐儿血气上冲,不知道清源王是什么意思?看看身边赵赦是面带微笑,和刚才一样没有改变。只是他的大手握起真姐儿的小手,轻轻摇了一摇。真姐儿明白,这意思是:别怕,有表哥在。
多少定下心来的真姐儿又接受到伍侧妃温和的目光,她才对自己告诫过,江阳郡主就逼到自己眼前来了。还有清源王,都是不怀好意的。
面对此情此景,真姐儿只能这样想。
皇上慢慢笑了笑,把眼光放在江阳郡主身上,带着一万兵马进京择配,迟迟又不肯定下来。皇上虽然不担心这一万兵马能作乱,心里也有二桃杀三士的心思。
再看向真姐儿,这是文武双全的江阳郡主和自己最看好的皇孙清源王一起说聪明的人。皇上微笑:“江阳,你和沈怡真一起来解。”
这话一出,清源王对着真姐儿笑笑,这笑容倒是柔和无伤害,只是真姐儿心中觉得清源王借刀杀人,想在这种地方害自己,没有心思看他。
使臣来朝,听说本来是金殿上想难倒一干人等,这样的东西,肯定不是好解的。清源王和江阳郡主在这种时候举荐自己,在真姐儿看来,就是借刀杀人!
胜了,真姐儿并不想暴露自己有多聪明,引来一干人的眼红。在皇帝面前露脸,自古以来是遭忌的;输了,有失国体不说,而且这耻笑将终身跟着自己。
眼前幸好还有江阳郡主与自己同行,真姐儿打定主意,事事让江阳郡主先行。就是解不开,也有江阳郡主在前挡着。
使臣献上盒子,神神秘秘的打开来:“陛下请看。”顿时,臣子们有惊叹声。
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做九连环状。九环上还雕着灵芝、云彩等吉祥东西。
这里人人是见过好东西的,面对这块似暇疵的羊脂玉,也露出赞赏的神色。
是一块难得的美玉。
周围人不管是大臣们还是命妇们,都是饰美玉有宝石。此时这块玉一现身,就把人人身上的珠光宝气给压了下去。
真是难得的!
使臣见他们夸奖,露出得意之色走上前一步,手捧着盒子给皇帝看:“这是我们可汗最为宝贵的一块美玉,特命使臣万里献给陛下。这环上雕九个佛宝,我们来时,可汗还怕不精美,命工匠同来,昨天晚上又打磨过。陛下,如有人能解开此环,可汗愿来朝拜。”
清源王听到这里,早就喜动颜色。他站的位置是在真姐儿对面,用口型对真姐儿说了一个字:“击”。
这是一个有名的故事。战国时期,秦王使人献玉连环给齐襄王后,曰:“齐人多智,能解此环乎?”君王后取椎击碎之,谢使者曰“已解之矣”。从此“齐后破坏”载入史册。
这里站着的人,大多读过此书。使臣还要这样来朝,因此没有人说话,只是抚须沉思。
使臣把玉连环给大家一一看过,人人都看得清楚,那九个连环上雕工细致。但是,这和平时家里玩的九连环不一样。平时家里玩的九连环还有缺口方便人能解开,而这个玉九连环,却是实环。
也就是说,只有大罗金仙出世,佛神降临,用神鬼之兵,只怕才能解开。
这实实在在的,是一场刁难。
江阳郡主也知道齐后破坏的故事,她没有先说话而是仔细看过,就是想着自己向来聪明,用巧法子解开,今天正好是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她先不说击打,而是细细地看过这玉环,觉得的确不可能用巧法子解开时,听到使臣又大声说了一句话:“这玉难得,这环是一路之上,还时时雕刻修琢着。天朝大国,理当能够解开。若是打碎,不算法子吧?”
皇上脸色沉了下来,打碎可惜,这还有什么法子想?可是泱泱大国,难道说,我们解不开,发现打碎。还是指责,你这环是实的,你还来现。人家本身,就是为刁难而来。
这些法子,都失了锐气。
只要不是解开的,突厥都有借口,这叫没解开。
突厥使臣对着江阳郡主和真姐儿两个花朵儿一样的女子笑得奸猾:“请解开,”江阳郡主皱眉头沉思,真姐儿坦然地目视玉环,像在欣赏它的美丽。
清源王到此,是吓出一身汗来。他举荐真姐儿聪明,并不是有害她的意思。现在变成一场解不开就有失国体的灾难,清源王又苦涩了,在心里对自己喃喃,你这不是害她,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聪明的姑娘只是藏拙,藏得总是有人要看不出来。这里一片寂静沉闷含着气愤的气氛中,清源王心急如焚。
半晌后,江阳郡主无奈认输,对皇上躬身回话:“我解不开。皇上,这是实环,不是能解开的东西。”
皇上脸色又沉了一沉,突厥使臣更为得意中,一直静静的赵赦对真姐儿道:“去解开它。”真姐儿仰起晶莹的面庞来看了赵赦一眼,笑容满面道:“是。”
这里安静下来,人人屏气凝神等着看清源王和江阳郡主都说聪明的这个小姑娘如何去解开这个实的白玉环。
真姐儿进前,脆生生地使臣道:“这是抄袭的法子。战国时期,齐襄王后就解开过。你这一次再来不让击碎,也算是能变通。我们有句俗语,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命雕琢来的工匠来,就可以解开了。”
几声笑声响起,使臣噎了一下。大凡无理取闹刁难人的人,肯定是没有想到自己也要以身试法的人居多。
天朝泱泱大国,面对小国挑衅理当接招。昔日齐襄王后面对秦王使臣的刁难,是从容取椎击碎,不会直接说:“这是刁难,这环解不开。”
再要是换了别人说你们自己先试试解开再来难我,这话有失威风。
独真姐儿是个小姑娘,站在这里先用典故把使臣指责过,再说出来一句俗语“解铃还需系铃人”,最后再道:“唤你们工匠来解。”
是一件不失体面的事情。
反而让人听起来,有着孩子似可爱的稚气。
笑声渐大,而且渐多。清源王松了一口气,对着真姐儿示好的眨一眨眼睛,真姐儿是全没有看到。她说过话,就垂首退回赵赦身边,站得老老实实,是唯恐别人看到她注意到她的神色。
可是此时此刻,别人怎么能不注意到她,能不争着看她呢?
藏拙的人,终于露了馅。在真姐儿心里,是对江阳郡主无比的警惕,对清源王是无比的不喜欢。她忍不住再看一眼赵赦,往他侧着的英俊面容上看去,心里起了疑惑:
表哥他,怎么知道自己能解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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