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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断不了的赏花,四时花卉一个也不会少看。
用过早饭去见赵老夫人,又去见赵赦。赵赦只叮嘱道:“晚上早回来,西北来的贡品昨天到了京外,你回来得早,还可以再挑一回。”
见真姐儿身上是大红色貂皮围领的雪衣,赵赦喊赵吉进来:“昨天人送给我的围领取出来。”赵吉拿出来,是一个大红色狐皮的围领。赵赦看着丫头们给真姐儿换下来,这红色狐皮的新围领更衬得真姐儿面庞晶莹如玉,有红有白。
赵赦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更好。”又喊过跟着出去的赵如和赵意交待几句:“好好跟着,”这才让真姐儿出去。
外面雪大了一些,真姐儿出去看到就吩咐人:“去给显哥儿送句话,这样大雪,明天后天就可以比试了。”
跟的人答应下来,真姐儿放心地出门去做客。
街上行人不少,雪中还是一派京都繁华景象。真姐儿是第一次去霍山王府,她想像着霍山王府的红墙高檐,又难免的想到长平郡主。
别人都当真姐儿是个孩子,而真姐儿,当长平郡主是个孩子。她摸摸自己新得的红狐皮围领,又在心中出了一口长气,长平郡主此时在草原上,不知道穿戴的什么。
再一想,总这样想她不应该。真姐儿重新换个喜欢的想法,这样大雪,长平郡主肯定在吃好吃的。
热气腾腾的一大锅手抓羊肉,想吃就吃,想涮锅子也行。这样一想,真姐儿重新喜欢起来。
霍山王府门前,停着一堆的车。安平王府的车一到,就有专人来引路。老槐树下放下车,这里风雪小些。又过来两个稳重的妈妈引路:“请随我们来。”
这算是权势还是富贵?经受不少的真姐儿也含笑。进去见霍山王妃,度座位也是坐在诸人之上、皇子妃们之下。真姐儿虽然还不是王妃,这些人因为赵赦郑重的对待真姐儿,也不敢错待一点儿。
几位郡主都年青,见到真姐儿都认识。霍山王妃从来是和气的人,慈祥地道:“不怕你恼,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和我们家的姑娘去玩吧,我们也有花,花房里也有兰草,去吧,前儿你的表姐妹们说你会收拾房间,也到我们家姑娘们的闺房中看看,坐着也暖和。有吃的,让人送给你们。”
郡主们嘻嘻哈哈,把真姐儿簇拥走了。赵如和赵意在后面跟着,红笺和绿管是步步相从。这和在家里请客,又是不一样。
“你知道梅花有几等的好处?”姑娘们一出房门,就熟不拘礼了。真姐儿以前就打量过,霍山王府其他的郡主,都是天真烂漫的人。她们站在梅花下面,迎着雪在说笑。
真姐儿含笑立于一株梅花下,北风吹落一朵梅花,贴在她如玉的额头上。郡主们笑着,七手八脚帮真姐儿取下来,再道:“这就是第一等的好处,这是梅花妆。”
“还有第二等呢?”真姐儿相问道,刚才问话的郡主回话道:“第二等,就是做菜泡茶了。想对梅花闻香,高洁又清远多好,所以是第一等。拿来大嚼,就是唐突了。所以是第二等。”
真姐儿也看过几本这样的书,笑靥如花地道:“那第三等,就是家家梅香皆是奴了。”
“竹君子,松大夫,家家梅香皆是奴,”一位郡主用清脆的嗓音吟过,然后道:“编这句话的人该打!看这株老梅,经风更寒健,我呀我呀,宁愿当一株梅花高洁于雪中,也不愿意当竹子。那竹子中空,敲一下肚子里永远是空的。”
真姐儿忍不住笑:“和我家的四表妹倒是说的一样,她说松柏岁寒更长青,比一切花都好看。你们呀,都有些疯魔了。”
身后传来悦耳的声音:“姑娘们好兴致?”大家回过头,伍侧妃身着一件天蓝色的锦袄,眉目间带笑,对着她们正看过来。
郡主们一下子就冷下来,轻轻的蹲身子行礼。这骤然冷下来的温度,比梅花旁的北风雪花还要寒冷,真姐儿忍不住缩着脖子打了一个寒噤。为着这冷凝,也为着她们之间冷凝的关系。
这个寒噤看在伍侧妃眼里,她笑容满面慢慢走过来,亲切友好地道;“你这孩子,看看你,要是病了可不好。”
过来携起真姐儿的手,伍侧妃的手倒是温暖的,真姐儿一直抱着手炉,也还是温暖的。伍侧妃挽着真姐儿的手腕子,并不影响她抱手炉。面带慈祥,很像是一个长辈地道:“走,到我那里喝杯茶,难得见到你,看到你,我就想起来长平。”
本来不想去的真姐儿,听到“长平”两个字,就挪动步子跟着伍侧妃从梅花旁往长廊上走。伍侧妃走上一步,又回身对着霍山王府的郡主们嫣然:“你们来不来?”
这语气虽然客气客套,但是说的人和听话的人,包括真姐儿在内,都知道她们不会来。果然郡主们客气客套地道:“我们不打扰了。”
伍侧妃极满意,真姐儿也莫明有一种轻松感。要是郡主们也来,真姐儿就要充当调解气氛的人。当然伍侧妃也是善于控场的人,不过真姐儿总要出点力。就真姐儿来说,她觉得郡主们不来更好。
随着伍侧妃往她房中去,伍侧妃对含笑不多问跟来的真姐儿更是满意,这个孩子,果然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去看长平郡主的闺房,伍侧妃抚着墙上挂的一只箫管有了难过:“长平虽然吹得不好,也是和名家学过的。她在家里时,不是哭声,就是吵闹声,要么就是这箫声。”听起来长平郡主一个人,就像一个杂耍团。
“她走的那天,我说你带走吧,到异乡闷了,也可以吹一吹乡音。”伍侧妃叹气:“她说给我留下做个念想。唉,给你也看一看,这孩子,还只是个孩子。”
真姐儿心里,原本就对长平郡主的离去有内疚感,听过这些话,也黯然几分。
勾起这伤心情绪的是伍侧妃,她现在展颜一笑,又把情绪翻转过来:“看我,见到你就想到我的女儿长平,不怕你恼,你到底是个孩子,我有时候看到你娇弱,心里可疼你呢。你不嫌弃,以后你有事儿,尽管来找我吧。”
真姐儿揣摩过话意,再不经意地看看两边紧跟的丫头。对伍侧妃是安慰:“郡主虽然远嫁,您膝下还有林小王爷,他就要亲事将近,这里还是热闹的。”
伍侧妃不慌不忙地告诉真姐儿:“这花往哪里飘,”说到这里,引着真姐儿到了门外,北风卷起地上掉落的梅花,飞得四处都是。
伍侧妃稳稳的声音这时候说出来:“可不由人说了算。”
从霍山王府里回来,真姐儿推说去看家里的梅花好还是霍山王府的梅花好,一个人漫步往自己房后的梅林而去。
红笺和绿管任她独处,只守在廊下拐角处看着。
真姐儿行过梅林,在另一边的小小藏春坞外坐下来。这里是小小的一个赏花的轩厅,上面每天生着火盆。真姐儿面向花枝支肘坐下,对着自己皱眉头。
江阳郡主英风流露,表哥会不动心?当然从容貌上来说,真姐儿也不认为自己弱于她。女人的容貌多由打扮服饰而来。真姐儿的容貌端正,服饰因为赵赦太有钱,从来不比人差。
但是一万兵马?伍侧妃提醒真姐儿的话刻在了她的心上:“花往哪里飞,全看风怎么吹。”
“不怕你恼,你还是个孩子,”霍山王府的王妃和侧妃,都说出来这样一句话。真姐儿对着自己做鬼脸,自言自语道:“这事儿真难办。表哥是个……。进取心强的人,他能放过去吗?而江阳郡主虚虚实实,也弄不明白她要不要嫁给林小王爷。”
才入冬天,梅花虽然只开了一小半,在这里也香满院子。真姐儿又变成抱着双膝坐着:“怎么办呢?要保护表哥的贞节吗?他已经一点也没有了。郡主要是虚晃一枪,又往这里来。唉,那我去见表哥,对他哇哇大哭,我不要,”
这个不行,真姐儿摇头,今年十五岁,不是五岁。换一个再来:“我去慷慨陈辞,然后表哥把脸一板,打人。”这个也不行,真姐儿摇头。不然,真的去问伍侧妃,真姐儿笑眯眯:“让她好好悍卫她未来的媳妇,一万人,还文武双全,我呢,就坐在这里静观其变,偶尔露一下笑脸就行了。”
想想这个办法不错,真姐儿在雪花梅香中扬眉:“难道侧妃,会放过这一块大肥肉,嗯嗯,香喷喷的一块大肥肉。”
把自己说得眉飞色舞时,真姐儿心情大好。站起来极不雅观的双手拍拍自己小屁股后面有没有灰,这一回身,眼睛就看到了赵赦。
赵赦站在藏春坞的一块石头旁,面无表情目光看着真姐儿。真姐儿一下子有石化的感觉,两只手一左一右,还放在自己屁股后面。
“呃,表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真姐儿赶快把手收回来,对着赵赦是惊疑不定。赵赦站在石头边,挑一挑眉看着真姐儿。真姐儿在雪花梅香中,颇似一个小精灵。这孩子像来是讨喜和可爱的。这一会儿眼珠子骨碌碌转,显示着主人心里正在想个不停。
真姐儿刚才说了那么自语,发现不知道何时赵赦来到自己身后,她是万般后悔,此时像一只舌头被咬掉的猫。
静静站在石头旁打量自己的赵赦,身上是他爱穿的表面看上去朴实无华,其实不是云纹就是暗色水波纹的暗色锦衣。
这暗色中衬托下,真姐儿突然发现,表哥这个人,一点儿也不黑。以前为什么没有觉得他是白晰的人,可能是因为他黑着脸的时候比较多。
他两只总是像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对着自己,更像是黑宝石一样熠熠。挺直的鼻子下面,嘴唇抿着一动不动,真姐儿不无担心地看着这薄薄的嘴唇。如果张开的话,又是像平时一样是训斥吧。
“我,一个人在这里和梅花说话,表哥你过来也没有说一声。”真姐儿想到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就脸红得很想有个地缝钻进去。在这脸红和她喃喃的解释声中,真姐儿恼羞成怒了,对着赵赦嘟高嘴:“表哥你,偷听我说话。”
梅花中的真姐儿,身上有着雪水的湿意,头上还落着几片梅花瓣儿。眼珠子带着不乐意,红红的小嘴儿噘得可以挂上一个什么。
这个孩子越发生得好,就是刚才嘴里嘀咕的,太不像话!
面对这样的指责,正在欣赏真姐儿的赵赦不得不说话了,他沉沉稳稳地道:“我才过来,听到你说肥肉。你几时变得喜欢吃肥肉了?”赵赦面上是狐疑,一点儿做假的样子都没有。
真姐儿一听,人马上就轻松了,堆上笑靥走过来:“天冷呢,我想肥肉可以暖和吧。”赵赦一本正经附合:“能的,晚上让人准备,你多吃两块。”见真姐儿走到身边来,赵赦自然随意地携起她一只手,弯了弯腰,另一只手取出帕子,在真姐儿刚才坐的衣服那里擦拭了几下。
这几下子,全擦拭在真姐儿的臀部位置。真姐儿红着脸僵在原地,结结巴巴地想说一句:“不要。”又期期艾艾地没发出音来。
赵赦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在真姐儿屁股上拍几拍,然后扯着她往外面去,一面走一面教训起来:“地上能坐吗?冻病了怎么过年?玩的也没有,吃的也没有。西北的东西送来了,我来喊你去看。你一个人坐在地上,怎么能想起来大肥肉,表哥很糊涂。”
真姐儿吃吃的笑,突然又想撒娇:“表哥,你爱吃大肥肉吗?”赵赦半真不假地想一想:“我还喜欢竹笋烧肉呢,真姐儿,你要不要试试。”真姐儿嘟起嘴:“人家不喜欢。”一脸被得罪的样子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竹笋烧肉?请江阳郡主吃板子吧。真姐儿一路无话,跟着赵赦回到前面来看西北送来的贡品。
因为东西多,所以开了正厅来看东西。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都在这里,见真姐儿过来,招手让她坐到身旁来。
家人们当值的也在这里,不当值的也在这里。都等着看王爷今年从西北送来些什么。去年赵赦没有把西北的财政拿在手里,就有东西送给父母亲,也不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
有脚步声传来,大家一起张着眼睛往外面看。见一队二十四个大汉,都是军装,这是士兵。两个人一组,抬上十二只大箱子来。
这箱子四四方方,足有半个马车那么大。赵老夫人先笑了笑,对老大人道:“这放在车上,倒是好放。”
赵赦欠身子回了母亲的话:“母亲说的是,以前他们运东西是大小箱子都有。虽然是按大小箱子来分车装,我看到觉得还是不方便。让他们订了一模一样的箱子,上面分几层,这样装车方便,搬运也是方便的。”
再指一指四角镶铜皮的厚重箱子道:“一车可以架起来装六到八个,用粗绳子系紧,是很方便的。”
赵老夫人听到,越发的有兴致,笑眯眯道:“打开来我瞧瞧是什么。”真姐儿在旁边,也是兴奋的一张小脸儿。
士兵们答应着,先送上两只箱子来摆到廊上去,管钥匙的人过来开了箱子上的大铜锁,箱盖打开,只见一片亮泽。
房顶、墙头的雪光映着,里边物品一色都是大红软缎包着。打开第一层红色软缎,里面是象牙做的各色器具,茶盘碗盥盂壶杯酒烫子等,全是象牙制成。
再看第二层,也是象牙做的,不过是笨重些的东西。
第二个箱子打开,真姐儿抿着嘴儿笑一笑。这里面全是化妆用的,香水、胰子、玫瑰露、郁金香露、胭脂口红、犀牛角木梳篦子、拢头、盘镜、座镜之属,俱都做工尽极巧致,掐金嵌玉玲珑光洁照人眼花。
就这两个箱子,就衬得这里光怪陆离宝气灼灼。
外面传来一阵笑声:“表哥给姨妈送的什么好东西,我们也来看看。”姬家的表姑娘们先进来,后面的是威远侯府的姑娘们。最后一个进来的,却是陆姑娘。
陆姑娘是和表姑娘们一起,家人们有认识她的,有不认识她当成亲戚姑娘们丫头的。此时随着来到这里,陆姑娘是大吃一惊。
眼睛看看东西,再看看这个背后被她称之为“十四岁、十五岁”的真姐儿,陆姑娘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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