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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赦是想把真姐儿哄笑,不想把她哄哭。见泪珠儿从真姐儿面颊不时流过,赵赦大手里握着这只相对于他的手来说,不算太大的长鼻子象,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哄才好。
“王爷,要给王妃更衣净面请她休息。”妈妈们在后面提醒了一声赵赦。这是产房,王爷总在这里不太像。
借着这句话,赵赦取出袖中丝巾,把真姐儿粉色面颊擦拭过,对着真姐儿还在委屈还在含泪的幽黑眼眸,赵赦温柔地道:“表哥先出去,一会儿来看你。”
“嗯,”真姐儿扁着的嘴里有了一声回答。赵赦看看手中的长鼻子布偶,用手再拧拧真姐儿的小鼻子:“不要哭了,再哭就把你鼻子也拧成这么长。”
第一胎生孩子,生得手脚酸软的真姐儿无力动手护自己小鼻子,只能抗议地把红红的嘴唇更扁一些。
赵赦笑出声来,再把手中布偶长鼻子对真姐儿亮一亮,放在她身边,才笑容满面走出来。
五月的王府,浓荫密布可比江南。见石榴花大朵大朵地从绿叶中探出花蕾,赵赦舒心地呼了一口气,这红花是为添喜而来。
“王爷,大人们在外面请您出去道喜。”管家过来回话。他是满面堆笑,他身后的几个抬热水丫头,也是满面堆笑,再看别人,也是满面堆笑。
花是喜庆的,人是欢喜的。赵赦笑得很是开心,让廊下一直侍候的两个姨娘暗自神伤。在真姐儿没有来以前,她们见过赵赦的板直面庞,见过赵赦紧绷的面庞,见过赵赦怒容的面容……唯有今天赵赦这欢喜异常的面容,两位姨娘是第一次见。
回想以前见过王爷和还是姑娘的真姐儿在一起时,也笑得关切备至。不过那笑只是关心,而这笑,却是发自于内心,让人一看就是由内而外,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笑容,要是换在别人身上,让人怎么看都是温暖的。看在身为妾侍的两个姨娘身上,她们就只能神伤心伤和眼红王妃了。
所以院子里别人为王爷这开心的笑容而感到欣喜时,只有两位姨娘扪心自问,王妃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
猜疑却不敢直视的眼光悄悄在赵赦身上一瞥而过,这答案,只在王爷身上了。
而王爷他,重身份重嫡庶重父母……姨娘们想想产房里的沈王妃,一时之间不能不嫉妒眼红她。王爷不在的时候,身为婆婆的赵老夫人是日日陪伴。沈王妃,不知道踩了什么好运气,几时修来的这福气。
男人一时的情爱长久与否,要岁月验证。而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对真姐儿的关心,除非真姐儿十分的顽劣不孝敬,否则的话,这关心将是永远。
而今时今日,王妃又生下来王爷的长子。沈王妃在王府里众人眼里,又高了一步。
不能说以前没人会对真姐儿不好,只是一个人想要得到爱戴,总得有些什么。平白往那里一站就气场强这种事情,不是人人都有。
真姐儿,只是一个普通小女人,偶尔有些狡黠,偶尔有些聪明亮出来。不过,还是一个普通小女人。到现在为止,真姐儿做的,也只是一个普通小女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普通的小女人在过日子,一闪如流星的聪慧,也是时时会有。
大胆的官员们,甚至走到二门上来迎赵赦。有些平时不能得见王爷的官员,或平时可以进来见王爷,却不能随意走动浏览的官员们,借此在王府里小小游玩了一番。
古代重阶级层次,安平王把自己的王府修整得好似西北小江南。这奢侈,引来头一回游玩的官员们啧啧称赞,又让他们心生无穷畏惧。
小舞,主要是玩的;而商少阳这个小王爷,就不仅是看幽兰曲径。
见安平王从二门内走出来时,是一片恭喜声。封地上大小官员,由大夫到典吏,何止上百个。再加上军中的将军们、校尉们嗓门儿大。这数声恭喜如山摇海震,在二门上响起来。
伴着这可以震海摇山的恭喜声的,是官员们的撩衣袍跪倒声,将军们衣甲铿锵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王爷安好?”
商少阳目不转睛看着英俊的安平王。他站在二门的垂花门下,这门上挂着一个牌匾“悠闲小居”,门上刻的大多是仰面莲花和石榴花。
安平王站在门上,他面上的笑容写照生生映出来一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刚才见安平王,他就是个神气和精神头儿足的人。这神气,体现在他黑亮的眸子,好似一对上好的黑宝石。总是内敛精蓄在其中,又流动如高空飞云般能盛心事。
现在再看安平王,比刚才再显精神。他春风满面,满面春风。日头从垂花门上的垂珠侧斜斜过来,在安平王挺直的鼻梁上留下一个侧影。
这侧影好似白玉有微暇一样让人回味,这侧影在赵赦面庞上打下的弧度,衬得他看上去更是鼻如悬胆,目如寒星。
今天这寒星中,只有寒星的明亮,却没有寒星的冷若冰霜。
安平王今天,是平易近人。
“起来,”赵赦微微欠身子,虚抬了抬手。对着这门上绿茸草地上跪倒的百官,安平王打心里对自己有丝自豪。在这人说“苦穷”的西北站住脚根,赵赦回想起来,是不容易的。
当然面前这百官中,肯定不是个个依顺个个贴心。哪朝哪代,也没有人不腹诽的。不过安定,就是眼前这种局面。
不管心中如何想怎么想,按着安平王的吩咐去办事,老实当差就行。
赵赦精光内敛的眼眸一一扫过眼前这些人,吕大人死灰复燃?他已经元气大伤。韦大人蠢蠢欲动否?他是西北这世家中目前最挑尖的一个。
再看来的客人,章古也赶到了,带着草原上数个大部落的头人;还有江阳王的来使,来得倒是及时,也是提前来的。
只有人群后面站着的商少阳,这个看上去聪明也有的人,他目前是无依无靠。
赵赦用这一眼,把面前的人全看在眼中,面上随即浮上笑容,他是真的开心真的喜欢。拱一拱手:“各位,前厅用酒,不醉不归。”
这简洁的话语,代表了安平王此时的心情。将军们最先回应,是哈哈大笑着分开一条路:“王爷请,”赵赦走过来手指着他们笑骂:“本王今天得儿子,你们不要把我灌倒。”
“哪能哪能,今天是王爷喜欢,王爷自己也要喝。”武将们在前,文官员们在后,把赵赦一路簇拥而去。
夏风把浓烈的花香送过来,小舞享受的轻吸了一下鼻子。这风中不仅有花香,还有浓浓的欢乐气氛。
她推推商少阳:“少阳,你不是要见他。去喝酒,你的酒量不会弱于别人。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没有多久,几个外地来的人不认识你,他们和我胡缠,你一个人战三个,把他们全喝得不知南北。这喝酒呀,你还是行的。”
小舞绚丽如星光的眼眸子里,有着满满的笑意和赞赏。商少阳苦笑一下,喝酒?在官场上混的人,哪一个不能喝。
安平王,他会欣赏一个酒囊?原本抱着一些希望,觉得赵赦或许会理解自己的商少阳,现在亲眼见到赵赦的威风,他有些怯缩。
但是不能不去,商少阳还是携着小舞一起跟去。前面是官员们的奉承话,再伴着安平王的哈哈大笑声。听起来,这优雅园林中,只有安平王开心趁意的笑声在,也只有这开心趁意的笑声是主宰。
厅上,美酒打开,一坛一坛的送上来。凤首自斟壶,乌银梅花自斟壶,细瓷海棠自斟壶,随着美酒一起上来。喝酒的人,有拿小小蕉叶冻石杯的,也有拿大酒碗的。
欢声笑语中,商少阳端着一杯酒走到赵赦面前,对着已经好几碗酒下去,还面不改色的赵赦礼貌俱全:“王爷,我敬你一杯。”
“呵呵,好,”赵赦笑容满面,让商少阳心中好过一些。他刚才进来,自然有王府仆从们殷勤招待,但是度座次,却是随便坐下来。而且坐下来身边这些人,看上去官职也一般。
小王爷虽然可以入得酒肆和平民共坐,可以下得校场与士兵同欢,不过今天作为客人出现在安平王府里,对座次和排位不在乎的人,应该不多。
厅上一通乱,商少阳暂时把这座次压在心底。他怕赵赦不知道是自己,而且也理当过来道贺,就手挚酒杯走了上来。
赵赦非常有兴致,手一挥:“取大碗来,这小杯不是待客的道理。”随着这一句话,家人躬身送上两个酒碗。随着这一句话,商少阳心里温暖许多。安平王待自己,还是有些上心的。
与家人纷争的商少阳,在这种时候,还是要自己小王爷身份的。
两个酒碗满溢上美酒,赵赦取了一碗,他已经是站着。这一站起来,商少阳发现自己立即矮了下去。安平王,足足高了自己半个头。
“小王爷,我们西北向来是苦寒之地,你呆得可习惯?”三碗酒干过,赵赦接过赵吉递上来的丝帕擦拭嘴角,兴致盎然的问商少阳。
商少阳忙笑着道:“不来不知道,没想到王爷把西北治理得可比江南。您这厅下几株花树,在江南也是少见的,不想这里,还有这样的佳树。”
“哈哈,”赵赦开怀大笑,觉得商少阳这几句话算是善颂善祷。旁边又有人挤过来:“王爷,我也敬你。”
赵赦彬彬有礼对他笑看一眼,再对商少阳笑得有如长兄:“今天尽兴,大家不醉不归。”商少阳心中满意了,回到小舞身边心中微有得色,安平王,还算是眼中有我。
只要他眼中有自己,以后的话就好说些。是明天说,还是后天说呢?
酒又下去三巡,一个家人进来递进一张贴子和礼单:“王爷,白石郡王世子来拜。”
赵赦随手打开贴子和礼单看过,对人道:“这礼单送进去给王妃看。”再命人:“有请。”又伸手要过一块洁白丝帕,赵赦擦拭过额头上汗水和面上酒意,起来略整一整衣冠,走到厅外廊上站定。
商少阳心中格登一下,还不及想什么。见厅外绿草细径上,走来一行人。
这是初夏的天气,微有熏风惹人陶醉。
外面走来的这一行人,为首的那一个身姿姗然,好似春风拂大地。
一个男人,居然走出来这样的姿态来。一个男人走近,目如明珠,面颊如玉。
厅上已经有人啧啧称赞:“久闻白石郡王的世子易宗泽有如处子,果然名不虚传。”这要是穿上妇人衣服,活脱脱是个绝色佳人。
易宗泽在这百花绿草中含笑行到廊下,按郡王世子见王爷的礼节,恭敬的行过大礼:“恭喜王爷得一麟儿,我父亲命我星夜兼程赶来,今天赶到,是我不辱父亲的嘱托。”
“郡王和世子都太客气了,本王怎能生受?”赵赦客套推托的,是易宗泽身后从人带来的十担礼物。
这十担礼物在台阶下面摆开,易宗泽再次躬身行礼:“小小薄礼,是父亲一片心意,请王爷不弃笑纳,我方能回去见父亲。”
厅上的人眼睛全看在这十担礼物上。这礼物上面没有盖着什么,明晃晃全露在众人眼中。第一担,紫金一尊,第二担,明珠百粒,第三担……
没有一担,不是重礼。
心不齐的官员们是眯着眼睛猜测,白石郡王和王爷几时关系这样亲厚?心向着赵赦的官员们是笑逐颜开,王爷名声在外,白石郡王处也时时有吐厥来袭,他们来交好了。
客气过,赵赦以主人的身份,请易宗泽入座。这一次入座,是坐在赵赦身边。赵赦坐下来,对着席面看过,再对身后侍候的小厮们赞赏的点了一点头。
这席面在赵赦迎客的时候全都换过,是崭新一桌席面重新摆上来。
换,其实也很简单。前面开着多少席,后面如数摆出来大桌子,桌面是活的,抽掉信子换上一席新的,再把下面关卡扣上,这就成了。
商少阳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这厅外摆着的礼物还在那里没有收进去,或许赵赦是想让大家都看看白石郡王和他多亲厚,或许赵赦是想炫耀白石郡王对他依靠。
这礼物,让商小王爷头痛而且眼睛痛了。
他客居在外,所送的礼物是他所佩戴的一枚玉佩。这玉佩是随身所带,当然没有时间去收拾行装,商少阳自己不怕见父亲,可他怕父亲责怪小舞自己护不住,带着小舞就逃了出来。
随身所带玉佩当然是上好的,不过和这外面十担重礼比起来,要求人办事的商少阳难过了。
再就是赵赦亲迎,赵赦让易宗泽坐在自己身边……以商少阳这小王爷的见识来看,当然不会把赵赦想成为着礼物。
赵赦这样礼遇易宗泽,因为他来到,是白石郡王世子的身份。
“来人,去驿馆里把世子的行装搬来,在王府里安歇。”商少阳正想着,赵赦又这样吩咐了一声。几个家人一起叉手应声:“是。”再就出去传话。
就是小舞,也能体谅到商少阳此时的失落心情。
赵如走上厅来,对赵赦回真姐儿的话:“王妃说,请王爷好好相待。”赵赦答应下来,先问赵如:“王妃可进餐了?”
“用了一小碗红糖红枣粥,说吃不下,就没有再吃。”赵如回话时,这满厅的官员们都支起耳朵听这个刚刚产子的王妃现在如何。
赵赦听过有不满意,却也无奈,只能道:“给医生收拾房子住几天,王妃从小身子就娇弱,让他们精心照看,不得怠慢。”
这一句从小就身子娇弱,让官员们又想起来,沈王妃同王爷订这亲事时,是她出生后没几天。
换句话说,王妃是王爷看着长大的。
心思转到这里的官员们,都露出会意的笑容。
这一席酒吃得商少阳黯然神伤,辞别赵赦回驿馆时,赵赦是关怀有加,不过让商少阳搬进王府招待的话,却是只字不提。
人情冷暖,由此而生。商少阳心中闷闷的还有赵赦的另一句话,接到易宗泽的礼单后,赵赦让人送进去给王妃看道:“王妃会喜欢的。”
妇人,有不喜欢珠宝的吗?商少阳郁闷了。白石郡王送的那十担珠宝,在他眼前一直晃来晃去。
月星下,赵赦大步往房中去。今天酒用得不少,不过赵赦依然头不晕气不喘。夜风吹拂在他身上,把他身上汗意全吹得丝丝而去。
有儿子了?赵赦在心里自问,随即是满心欢喜。真姐儿这孩子,果然是个可疼的。再想母亲,肯定见到自己要说这亲事订得多么好,父亲,肯定已经对着儿子看了半天。
四周有星光淡然的花草,也有夏虫啁啾的灌木。在亲事上让了一步的赵赦,想想现在是全家欢喜。哦,真姐儿还不喜欢呢,出来的时候还在抱怨表哥回来晚了。
生孩子,想来是很疼的吧。赵赦在舒服夜风中舒展了一下身体,想着回去好好抚慰这孩子。
先来见母亲,赵老夫人听到儿子进来,就笑吟吟:“快来看你儿子。”小小木床前,左边坐着赵老大人,右边坐着赵老夫人。他们坐在那里,像是一直就这样。
“这孩子,像我。”赵赦对着自己儿子熟睡的小脸儿看去,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
出来问真姐儿,还在产房中。睡了一下午的人,当然是睡不着。听到赵赦脚步声响,见到赵赦微笑过来,娇生惯养的真姐儿,不由自主的又扁起了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扁一下。
“真像一只小鸭子,”赵赦在床前坐下来取笑过,见桌前几上那捧明珠闪亮,对真姐儿道:“我一见到,就知道真姐儿应该喜欢。这明珠,正好给你的长鼻子猪做眼睛。”
真姐儿微嘟着嘴:“人家现在不喜欢明珠当眼睛了。”赵赦哈地一声笑,从怀里取出一把黑宝石来:“我就知道你要变了,这个如何,这是江阳郡王送来的,巧了,这些人算得准,都是今天到的,这个做眼睛,才最合适。”
“我看看,”真姐儿随手拿过一颗在手中抚着,另一只手指悄悄勾住赵赦衣角。今天晚上,肯定要去姨娘房里了,真姐儿明知道会这样,还是舍不得。
有时候容忍、强霸、谅解、占上风等事情,只有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滋味。
这个小动作看在赵赦眼里,他是笑骂一声:“孩子气。”还是一个孩子。真姐儿把面庞偏了一偏,以示这话不中听。眼睛继续看着黑色宝石,手指继续勾着赵赦衣角。
“来个人,”赵赦喊人。因王妃是月子里,怕丫头们不会侍候,外面侍候的全是妈妈们。一个妈妈进来陪笑:“王爷有什么吩咐?”
赵赦看看这已经收拾得精洁的产房问道:“非要这里住一个月?”妈妈陪笑:“回王爷,王妃做月子,一个月不能见风,不能和王爷在一处。”
“不能见风在哪里都可以。”赵赦说过,对后面那句表示没听到。用被子把真姐儿从头到脚裹起来,再把她连人带被抱起来。妈妈们目瞪口呆中,赵赦把真姐儿抱回了房。
安置在床上,真姐儿格格笑着把面庞露出来,见赵赦往外面去,喊人道:“打水来,我要洗洗。这酒喝得,我自己都闻不下去了。”
等赵赦洗干净,换过一身月白小衣回来,真姐儿笑着和他商议:“我不能见风,不对着风吹就行。这天气关紧窗户不必,我也热得慌。”
“喊医生来。”赵赦披上一件外袍,出去问过医生,再进来道:“把外间的两扇窗户打开吧,这里面的就算了。”
真姐儿又喊赵赦:“表哥你来。”等赵赦过来,用手指又勾住赵赦衣角笑眯眯:“表哥你怎么睡?”
见过医生,赵赦又是一身里衣进来,看样子,是完全不打算出去。赵赦在床前坐下来,在真姐儿面庞上亲一亲:“这床上,难道睡不下我。”
真姐儿微微笑,盖着绫被。赵赦赤赤条条去了衣服,只着一条绢裤睡下来。两个人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老实,中间隔出一片来。
烛光摇曳中,真姐儿睁开眼睛,悄悄看着赵赦**健硕的胸膛,再看赵赦紧闭双目的面庞。这胸膛还是那么宽厚,这面庞还是刀刻斧雕般的英俊棱角。
“表哥,你睡得着吗?”真姐儿小小声问出来。赵赦不睁眼睛嗯一声,带着浓浓的睡意:“睡吧。”
睡不着的真姐儿不再打搅赵赦,把手里小小的黑宝石放在眼前看着。再做一只胖娃娃,还是做一个小动物呢?
大灯吹熄了,只余下几盏小小的红纱罩灯。王府里静下来开始过夜,夜风夏虫外,就只有上夜人的脚步声。
晨明赵赦起来,吹去床前烛火,借着窗上渐白的天色在真姐儿面颊上亲了一下,往书房里来。
和小厮们一起习过武,赵赦换衣服时,赵吉插空儿来回话:“一早按王爷吩咐的,已经打发人去商王处打听动向。”
赵赦听过无话,商少阳在封地上避难是可以的,赵赦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他和家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要是求自己出面,赵赦就要先弄明白,商王是如何想的。
没有给商少阳如同易宗泽一样的礼遇,就是商少阳不是以小王爷的身份来到,只能说,他是个普通客人,他的身份不明。
赵赦淡淡一笑,要插手这件事情,得让自己满意才成。
商王?这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的。话说回来,在赵赦周边的这些人,有几个平白就肯示好的。
桌子上易宗泽的礼单又映入赵赦眼帘,这么重的礼来,他也是有所求的。
天气连接晴朗着,城外的青草地上,有此许野花,野花丛丛践踏在马蹄下,有宛转却无娇啼。赵赦大宴百官,全城同喜三天后,邀请易宗泽和商少阳一同出城游玩。
赵赦是银镫黄骠马,易宗泽是金镫白马,商少阳自恃马具平时出行就不差,和这两位在一起,还算能过得去。
“这里,以前全是荒地,现在已经有了两千人。分十个村落,一处两百人。是我说的,有盗匪也容易防卫。”赵赦亲自带这一位世子爷,一位小王爷到处赏玩,是一副不怕他们看到的样子。
当然赵赦自己重要的地方,是不给他们看。
远观这村落静谧,田里倒是人影绰绰。正是近农收的时候,小麦黄灿灿如到天边,看得一位世子,一位小王爷羡慕不已。
古代重农耕,有田有地才是富裕人家。赵赦微有得色:“垦田除荒,是我最看重的事情。”封地上处处肥沃,这才是兴旺。
一兵一卒,一吏一官,都由这一穗穗的农收而来。
又行十里,见更是农耕逍遥。桃杏树一起花发,粉色薄如蝉翼的是颤巍巍的桃花,红色如云如霞的,是大红色的杏花。
“十里桃杏树,处处有人家。”易宗泽吟过,对赵赦拱手道贺:“王爷在这样的好地方,难怪兵足将良,夷人闻风而丧胆。”
商少阳也看得眼界大开,也拱手道:“久闻西北传言,却传来是他们没有到过这样的好去处。这桃李杏花处处都在,不想王爷是个爱花人。”
赵赦在马上不以为意,随意地道:“这花,是王妃的主意。女人说话,不是花就是粉。她是个善性子的人,虽然没到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地步,却也是扫地怕伤蝼蚁命的心肠。”
扬鞭一指道:“这树,全是有小罪的人所种,种过命他们照管,这是归官中的。这村子里家家有花,是王妃说他们迁来可以免税,不过这树是要种的,这归他们自己。”
往更远处指一指:“此去五百里,原本已经有沙,今年我看过,已经退了好些。”赵赦笑得温柔:“王妃,从来爱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