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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微风一阵又一阵,伴着赵赦的话语,总有动听细雅的木叶声。雕花宫灯畔的安平王,面容带上凝重,细细的一口白牙咬着,在教导商少阳。
这句话,是商少阳刚才一直在心中转动的。现在由安平王嘴里说出来,在商少阳心里更掀波澜。
“你一无所有,那女人还会跟你?”身为上位者,大多是会主读人心和说服人。赵赦对于劝商少阳,觉得轻松自如。沉浸在权力之中的安平王是个男人,而商少阳也是个男人,而且也算是个沉浸在权力之中的人。
就算商少阳弃家离乡从头走科举入功名场中,也是打算奔着权势而去。
书生们十年寒窗,现在有学生们功课负累,不都是为着安衣足食。
商少阳也咬着牙,脸上青筋冒出,迸出来话:“她会跟着我。”
“那你忍心看着她跟着你受苦?”赵赦换了一个坐势,又自如地吐出来这句话。两个人的眼光碰在一起,赵赦是胸有成竹,商少阳是脸上肌肉又抽了一下,他们一起想到,城外游玩时遇到的那一对夫妻。
这最后一句话,才认真打动商少阳的心。房中寂静中,仿佛有着滋滋的心思声。赵赦见火候不远,再轻描谈写来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那是个美人儿,美人自古惹祸端。”语重心长的赵赦,满意地看着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商少阳面上的犹豫直接变成痛苦。
美人儿自古惹祸端,还有一句直接的话叫“红颜祸水”。红颜本无罪,祸根是人心。牡丹花开真富贵,想掐的人有多少?
石祟灭门为绿珠,明皇失位为杨妃。这些例子历史随时能找出来一把又一把,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城外游玩遇到的。
赵赦成功的让商少阳痛苦的去脑补以后的生活,他自己也顺便想了一下清源王。觉得自己站稳脚根的赵赦一想到清源王对真姐儿模糊不清的窥视,就顺便提醒自己,还远远不够。
再由此想到清源王和这西北的官员们,通过不少信件往来。
“我……我真心的喜欢她。”商少阳嘶哑的声音响起来。赵赦很满意他这回答,敲打的话紧接着上来:“这朵花你想栽到后宅里,你自觉得能耐如何?”
在避难中也保持仪表儒雅的商少阳,做了一个表示他痛苦难耐的举动。他不顾礼仪,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发髻本是一丝不乱的扎起,用一根杏花寿字儿的金簪子束住。再在商少阳用双手狠狠搔着自己整齐的发丝,像是要把自己头脑中的纠结发泄出来。
明晃着的烛光打在商少阳这姿势上,赵赦忽然想起来自己少年时的情爱。患难之中,多见真情;富贵之间,多见欺骗。
是十四,还是十五年岁那一年,赵赦从军中回来,在京里陪着父母亲过了一个年。那一年,赵公子走马章台,玩了一个不亦乐乎。
纸醉金迷中,一抹鲜红、水绿、盈黄、牙白的身影,全杀了上来。浓情如蜜、醋意微酸、诉相思苦,恨分开辣的柔情,如深海掀起的巨浪**,把赵赦紧裹其中。
一开始,赵赦还是沉醉了一时。不过,在他听到第五个娇娇弱弱,又痴缠又幽怨又泪水的说出来:“我有了,”赵赦放声大笑,转身就走。
情爱之间,唇齿相依之间,赵公子的唇间有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是无子的药末。
既然有药,这些人是哪里有的?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别人的,只有这两种原因。
接下来的几年里,赵赦三、两年一回,也没有发现有人抱着他的孩子出现。接下来,赵将军又听到十几次要为他无情而死、三十多次为他夜不能寐,还有无数次各种各样的谎言……。
女人,是善变的;女人,是爱欺骗的;女人……。缺点一个一个的呈现在赵赦面前。
从此他无情爱,觉得女人无非如此。从此他有很多情妇,这也让人啧啧称赞赵将军的财力。从此他更明白,有权有势,就有女人。
真姐儿频频对赵赦说小舞是真心,赵赦是不屑一顾。商少阳去淘大粪,小舞还愿意跟着走天涯吗?
这一对在真姐儿嘴里是“真情”的人,在赵赦看来,小舞还是她以前的生活,而商少阳为她放弃许多。
轻轻的一声从赵赦唇间吁出,也把纠结不堪的商少阳惊醒。他抬起头来,面上已经有了泪。赵赦静静看着他,又急风暴雨似的问出来:“你的父母亲,难道不难过?你的父母亲,难道不觉得羞耻?拥护你的臣子们,难道不难过?拥护你的臣子们,难道不觉得羞耻。”
不让商少阳有一丝防备和遮挡的话,如巨雷声如狂冰雹。商少阳泪水潸潸而下,觉得自己好似巨雷狂雹中遍体鳞伤的人。
自己遍体鳞伤了,小舞她,还会柔柔依恋地随着自己吗?
只有幼稚的人才会说什么真心什么一心,和赵赦一样是贵世子出身的商少阳完全这个道理。小舞或许是真心爱自己,或许是看上自己的富贵。
不管是哪一条,只有小舞在自己身边对着自己笑,商少阳都可以接受。他和赵赦都不是平民出身,寻常也会遇到官员们、幕僚们、家人们。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面上是客气恭敬,办事是办到了,这就行了。
太多的人不明白这一点,别人办完了事,还要追究一下真心否?真心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满意了没有,得到了没有。你得到了,还要追究真心,那有真心办不到的人,倒愿意这样的人陪着镜花水月一生?
能过多久!和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人在一起,能过多久!只说说,太容易了!
倒不是一定要用身体坐宝马,只是一个人只说不做,这样的人,估计自行车也没有!有人会爱,能爱多久?
赵赦微拧着眉头,看着黯然失色的商少阳,徐徐又来了一句:“你父亲,只怕不会轻易原谅你。”
“请王爷教我。”商少阳毫不犹豫,起身深深的作下揖去。赵赦用谨慎的眼光打量着:“你下面有四个弟弟,依我看,个个不比你差。长子袭爵本应当,不过有德者,就另当别论。你自己看,你想当王爷,给你那美人富贵一生,还是想当……”
商少阳打了一个寒噤,他下面四个弟弟,有亲弟弟也有庶弟。被他打伤的庶弟也是文也来得,武也来得。如果庶弟当上王爷,商少阳只想一想,就觉得不堪再想。
“请王爷教我!”眼前是手拥三十万强兵的安平王,商少阳这时候要是不说,那才叫笨了。赵赦手搭在书案上,是真心为他盘算的表情。那浓眉微微一耸,似乎千条百条的智计,就此出来。
赵赦轻轻开了口,他本是个男人,是个战场上力拔泰山的将军。现在声音轻柔得好似叶底私语:“你可以选一门好亲事,”商少阳眉头刚一展,赵赦又微微含笑:“不过,不少人都知道你为情私奔,私奔的,还是一个舞妓。小王爷,你的亲事,不太好寻了。”
商少阳觉得自己像是刚看到曙光又被乌云遮日,见赵赦面上是颇为玩味的淡淡笑容,商少阳镇静冷静下来。
自小受到的教养在关键时候冒了出来,商少阳在心中交战了一下,对着赵赦平平静静开了口:“我喜欢小舞,她自幼生活无着,吃了很多的苦。我要保护她,让她一辈子在我身边。”
赵赦轻轻一笑中,商少阳再次起身,单膝对着赵赦跪倒:“请王爷教我!”
这是今天晚上第三次说这句话,商少阳幽黑的眼眸时水波不兴,心思,全压在了心底,他冷静下来!
“我可以为你指亲事,不过求,是你自己去求。”赵赦还是一脸漫不经心,说这话的表情,是他在表示我不想管这事是你求我不得不说。
商少阳只用了木叶随风而动的时间,就把这事定下来:“是,请问王爷指的,是哪一家名门?”
“是名门,不是高门。”赵赦侃侃含笑:“是蜀地的大儒之家,门风严谨,家规森严。当然姑娘的人品容貌,是一等一的。你想知道品貌如何,只看我的幕僚展祁就知道了,是他的族妹,生得和他不相上下。”
易宗泽虽然美若妇人,来到西北以后也不是独占鳌头,还有展祁先生,和他可以一拼。商少阳觉得满意,展祁,就已经是美貌的人。
雕螭黑色宽阔的书案后,赵赦还是他活似很想置身事外很不想管的神情。这神情,有些激怒商少阳。
半路出来打劫的安平王,还想落一个好人情。商少阳坐着,低头若沉思状,他就一直坐着。
“咚、咚、咚”鼓打已三更,赵赦懒懒的是送客状:“小王爷回去安歇吧,我的话,你可以想想。”
俘获猎物是需要时间的,赵赦一点儿也不急。平白为人管闲事?只为打动了真姐儿的心,真姐儿帮着说话,就要为他出力。可笑!
有人出力不求回报吗?有,赵赦不是,也从没有标榜自己做好事不留名不求回报。
商王封地在赵赦和白石郡王之间,白石郡王只有一小处与赵赦相连,小得不能再小。对于周边的这些人,赵赦一直是想染指的。
商少阳,是自己送上门来。
竹帘高开,赵赦也要回去,顺便把商少阳送出来。四周万籁寂静,就是烟花声也不再有。这静谧中,莫明的芳草香伴着花香似无处不在。商少阳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这地方,安平王是主人。
不由自主地又侧身看身边这个人,看上去他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到那里去,他能有主宰权,自己也能有。
政治联姻,大多受制于人。在这一刻,商少阳已经想好。赵赦所说的话,固然是对的,不过由他指婚,是大可不必。
“王爷,受教了,告辞了!”商少阳拱一拱手,对着黑暗中隐然如神祉,稳重胜山岳的赵赦说过,大步流星转身而去。
赵赦沿着草径往二门里来,让身后赵吉去请王妃:“出来看烟花。”单独有一批制作精良的烟花,是要放给真姐儿看。
没过多久,园子里登高处,赵赦携着真姐儿上来,对下面颔首过。绿秀幽暗的园子里,漫天烟花冲天而起。
大而红的菊花、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各种想得到的花在天空中,想不到的花也在天空上。真姐儿着一件银红色绣盘绕彩凤的薄薄罗衫,拍手笑得更似小丫头。
绚丽多彩的天空,无数让人赞叹的烟花在其上,而这些,全为真姐儿而放。换了哪一个人,会不喜欢不雀跃呢?
今夜不设宵禁,人人可以玩到天亮。王府里又放烟花,长街上人又多起来。走出王府刚到驿馆前的商少阳也回眸,对着天空中的七彩烟花看去,赵赦的话又浮在他心头。
“少阳,你回来了,快,陪我看烟花。”小舞兴冲冲从驿馆里提着裙裾冲出来,险些一头撞到商少阳身上。见是他,欣喜若狂的挽着商少阳的手,手指着天空中的烟花也雀跃。
这情形,又一次验证赵赦刚才说的话,商少阳默然了。
王府中,雀跃的真姐儿停下来,带着明丽笑容对赵赦笑容可掬:“表哥,谢谢你。”真是好看,而且相当好看。
管家时说要省钱的真姐儿,完全想不起来省钱二字。她欢乐无比,觉得身上每一处都沉浸在欢乐中。
这烟花玫丽,真姐儿心思甜甜;这烟花多姿,真姐儿不无迷醉。她双手放进赵赦大手里,娇娇的看了赵赦一眼,又兴高采烈去看烟花。
山立于高处的赵赦,因为今天晚上同商少阳说得太深,他此时又回想起往事。真姐儿会是那样的人吗?赵赦从没有这样想过。安平王的自负是时时会出来的,他对真姐儿琴棋书画的教导,限制她看的书,又哄着管着让她看自己指定的书。
当然,真姐儿不会是那样的人。安平王如是想。
“表哥快看,这一个烟花好似玉兰,那里,还有那里,”真姐儿喜欢异常,有些兴奋过度。她的喜悦让赵赦只是微笑,他觉得自己,也是其乐融融。
累了的时候,真姐儿揉着自己的小脖子,又想起小舞来,她面上带着讨好,眸中是原本就有的笑意盈盈:“表哥,小王爷对你说了没有?要是说了,你帮一帮吧。”
“好,他对我说,我自然就帮。”赵赦老习惯又出来,顺手拍拍真姐儿脑袋,拍过后顺势放在真姐儿项后,给她轻轻的揉搓着仰面劳累的小脖子。
被揉得舒服的真姐儿对着满天烟花许了一个愿,她是心满意足:“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没有看到站在身边的赵赦,是不置可否的笑容。
商王在信中对小舞是咬牙切齿的骂,说如果不是在赵赦封地上,恨不能让小舞去死。赵赦对小舞,也同样是不看好。
烟花还在天上飞的时候,真姐儿看累了,她拉着赵赦一起去看孩子,同时笑得很孩子气:“他很爱睡呢,我白天想同他玩一会儿,他还在睡。”
“等他大了我教训他,真姐儿要玩,怎么不陪着。”赵赦板起脸说了一句。真姐儿又不乐意了:“他小呢,还不会玩。”
赵赦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还不会玩。”真姐儿一扭身子跑开两、三步又回眸嫣然:“表哥又取笑我。”
这小巧的身子在前面不时跑几步,绣球灯,八角宫灯挑起来,随着身影为她照清脚下的道路。赵赦的心也随着轻起来,随手采下树上一枝子花对着真姐儿摇几摇:“猜一猜,这花是单还是双?”
“嗯,是双吧,不,是单,不对,还是双。”真姐儿神采飞扬的面庞上,黑眸子熠熠生辉。红唇一弯吐出来这句话,人立即轻盈地奔过来要那花:“我来数。”
几盏宫灯挑高,真姐儿抿着嘴儿笑着,一朵一朵亲手数那花朵。晶莹剔透的花儿在真姐儿白如美玉细如香葱的手指间一一数过来,真姐儿嘟高了嘴:“怎么是单?还有一朵哪里去了?”她耍赖地仰起面庞:“表哥,你刚才掐去一朵了吧?”
“让你猜对了,”赵赦也很凑趣,抬手从树上又摘下一朵递给真姐儿,英俊的面庞含笑道:“给,这就可以喜欢了吧。”
小嘟嘴放下来,变成笑靥如花。接过这朵花,真姐儿往花枝子上放,放来放去当然放不住,又对着赵赦再扁嘴:“表哥,这不行的。”她笑眉弯弯眨眨眼睛:“怎么办,表哥一定有办法。”
赵赦接过花枝,随手掐去一枝半残的,再还给真姐儿:“这就行了。”
真姐儿扑哧一笑,果然这就行了。她一手摇着花枝,一手放在赵赦手里,眉飞色舞着来到赵佑房外,脚步放轻,再侧过面庞悄悄告诉赵赦:“不要吵醒他。”
这小心翼翼的神态,蹑手蹑脚的姿态,让赵赦又笑一笑,伏身抱起真姐儿,赵赦也放慢脚步,也低声在说话:“这样行了吧,两个人走路,不如一个人走路轻。”
“嗯嗯。”真姐儿只是点头,头点几下,听发间环佩叮咚,又笑嘻嘻不再点头,把面庞贴在赵赦肩头。
赵老夫人已经睡下,妈妈们打开房门,赵赦抱着真姐儿来到赵佑的小床前。赵佑的小床就摆在赵老夫人房中,真姐儿和赵赦相视一笑,那意思是再重复一遍,不要吵醒这祖孙三人。
大床上,赵老大人还是警醒了,他侧过脸来见是儿子媳妇来看孙子,就装作没有醒来。
赵赦把真姐儿放下来,两个人目不转睛地对着小木床上的赵佑看着。做月子的真姐儿,没有见到几次赵佑。因为太小,赵老夫人不愿意抱出来。
所以真姐儿见到的孩子,是白白胖胖好似小猪仔。而赵赦则是回想起初生下来的那几天,赵佑是又瘦又红,看上去可怜人。
真姐儿骨架子小,孩子生下来斤数还行,骨架又随个子高的父亲,所以就有些没肉的样子。不少孩子初生下来,会是这个样子。
眼前赵佑已经白胖又身子长了不少,赵赦手抚着真姐儿肩头,这样一个孩子真姐儿生下来,辛苦如何,赵赦可以想像。
妈妈们旁边笑看着,见王爷王妃爱不够的看了又看,最后是恋恋不舍的离去,这恋恋不舍主要表现在王妃面上,王爷,还是他一惯的冷静面庞。
对着赵佑要屏气凝神,走到外面,真姐儿还没有恢复过来,对着赵赦说话还是小声:“表哥,儿子生得像我吧?”
脑袋上立即被敲了一下,真姐儿刚把手捂上去,赵赦又在她手上敲了一下,笑着争回来:“像我。”
“好吧,像表哥,不过像表哥,也不用又打人。”真姐儿刚抗议过,小耳朵又被赵赦拧一下“真姐儿在说什么?”赵赦微伏身子,把自己耳朵送到真姐儿红唇中来。
这面庞就在眼前,真姐儿轻轻亲了一口。赵赦满意了,不再追究真姐儿说错话。
回到房中,真姐儿“腾”地飞红了脸,今天是她满月。她若嗔若羞的飞了赵赦一眼,见赵赦正含笑看着自己。
“你们下去吧,”赵赦漫声吩咐着人,伸出手,把真姐儿发上的金簪子先拔去了一个。温泉水就在房后,一路走一路去真姐儿首饰,赵赦再一路随手丢弃。来到温泉水边,真姐儿披垂着一头乌黑黑长发,很是不好意思:“表哥,我要先洗一洗。”
一个月子里都是在夏天里,这房中虽然阴凉少出汗,也是一个月没有洗过的头发,真姐儿自己,都闻到了味道。
“我给你洗。”赵赦把自己衣服刚解光,把真姐儿长发随便一挽,抱着她就进了池内。
这一个月,亲了摸了压了,就是还只是干看着。
轻轻的笑声、轻轻的水声、轻轻的喘息声……。有时水花扑腾着,泛在肌肤旁边。赵赦低低的喊着:“真姐儿,想不想表哥?”真姐儿面红耳羞,有些是羞有些是被揉搓得泛红色。她不说话,只是低低的答应着:“嗯……。”
绿管步子悄悄的走过来,把王爷和王妃一路丢下的衣服首饰全捡起来收出去。
红笺不在,去了哪里?月儿调皮的弯着,为行走在花木旁的红笺照清脚下道路。前面是水波微有鱼跃声,小桥横在水波上。
赵如哪里去了?兰草儿又哪里去了?红笺在这里等了一时,又找了一时,再看了一时,也没有见到一个人过来。
闷闷不乐中,红笺不能再晚回去,她只能先回去。今天不是她上夜,红笺还是尽职地进去看过,才回房去生闷气。
房中的半透明象牙丝帐中,赵赦正在用手丈量真姐儿的身子。先是柔软无骨的腰身,赵赦一寸一寸量过来,调笑道:“还是小蛮腰。”再往上一寸一寸量上去,赵赦享受着这柔软:“嗯,这里大了些。”
真姐儿也沉迷其中,手掌放在赵赦健硕有弹性的肌肤上,常年行武的人,肌肤是紧绷着的。真姐儿,也很是享受。
月亮睁大眼睛,把一轮又一轮的银辉洒下来。这银辉沿着窗户缝儿,门缝儿,借着烛光渗进房中来,似乎也想看看满月的这一个夜晚,安平王和王妃的房帏春光。
上房内,是春光明媚;下人房内,红笺是气得睡不着觉。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是被赵意耍了。
天光初放微明时,红笺梳洗好出来,和绿管把房中大小事情安排一下,才看到赵如和赵意进来。
“赵如,我问你话。”红笺把赵如带到一旁,问他:“昨天赵意在房里吗?”赵如一听就精神抖擞:“岂止在房里,简直要人命。依我说,我要把他撵出去睡。小王爷满月,客人散了,我们喝了几杯。他一喝过酒,那鼾声打的,像打雷。”
说到这里,赵如才狐疑上来,眉毛眼睛里全挂着猜测,眼神儿一上一下地打量着红笺:“怎么,你关心他?”
“我问问,怕昨天放烟花,你们跑到外面去玩,耽误今天差使。”红笺板起脸,正大光明地有一个理由。
赵如笑嘻嘻:“那谢了,你真是关心我们。几时,多关心关心才好。”红笺绷紧了面容:“要怎么关心你?请王妃给你一顿板子,还是求王爷给你一顿鞭子?”
“你看看我的鞋,已经绽开了口。”赵如把脚一伸,再把衣角给红笺看:“这衣服,也该换新的了。府里还没有发下来,给我做件新衣服吧。”
这可怜兮兮的面容让红笺忍俊不禁:“这个,你去和绿管说去。”赵如用夸张着,不会吵到王妃却可以让绿管听到的声音道:“绿管会做衣服?”
绿管刚白过来一眼,就见到赵赦步出房门。奴才们赶快不说话,送王爷出去的送他出去,监督丫头洒扫庭院的洒扫庭院。
真姐儿在房中,还是呼呼大睡中。
早饭后,赵老大人要离去。赵赦和真姐儿一直送到城外,沈吉安也在,对赵老大人郑重行礼:“老大人,你辛苦了。”
亲事成了,沈吉安还是忧心忡忡,孩子生下来,沈吉安才是放下心来。是个儿子,又有这一对亲家郑重跑来,做岳父的人,心里一块大石,这才四平八稳的停当了。
赵老大人笑得不舍,又合不拢嘴,先对沈吉安道:“亲家,你可以放心了。”不是早就让他放心。京里年年给真姐儿送东西,沈吉安年年回信表示感谢过,又表示了一下担心。
两位做父亲的相视而笑,笑得亲密无间。
古道和风中,赵赦郑重拜别父亲,看着他的马车离去,心中不无怅然过,又有些安慰。父母亲能来西北住这一时,王爷是欣慰的。
真姐儿也是郑重拜别赵老大人,公公从来关心,在真姐儿有孕而赵赦不在的时候,是处处关怀。而且自从佑儿生下来,赵老大人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可惜,不能长留在这里。
同样的这一个官道,今天还要再走一个人。真姐儿再拜别沈吉安:“父亲回去,多加照看。”给沈家盖房子的木料,有一些是赵赦盖王府时余下的,大殿有制,那木料平民不能乱用。赵赦一回来发现这件事情,就急急命人追回。
主管这件事情不小心的人,也已经下在狱里。
沈吉安安慰过真姐儿,他要说的,就是那么几句:“好好侍候老夫人,侍候王爷,照看佑儿。”对着赵赦,沈吉安眼中全是信任。他满面含笑:“王爷啊,我回去一定看着这房子盖起来,这事情怪我不好,我不应该还在外面。”
王爷让人过来起房子,沈吉安只照看过一个月,外面有生意,他又出去了。在沈吉安来看,他是不愿意后半生依靠女儿而过,虽然完全可以依靠。跑惯了的人,还是习惯去跑跑。
在木料上出现这样大的一件事情,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赵赦紧紧抿一抿嘴唇,嫌隙之人到处有,防不胜防中,更要小心。
违制用王府大殿的木料,是谋逆杀头的罪名。
没过几天一场夏雨如注,打得花影重重下,乱红扑卷在地面上无人收拾。真姐儿伴着赵老夫人坐在赵佑的小床前,赵老夫人亲手在做赵佑的一个小帽头儿,真姐儿在寻思的,是给赵佑做一个胖娃娃布偶好呢,还是一个软枕头。
硬枕真姐儿都睡不惯,现在赵佑睡的虽然是软软的小包被,到他大些睡硬枕,真姐儿觉得心疼。
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心疼有些多余,不过是一个是真的疼爱儿子,一个是借着这由头做东西玩。
雨停下来时,落红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