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是,”赵佑清咳几声正要扯个假话出来,门外小厮们垂手悄声:“王爷回来,哥儿们快用功。”
赵佑编出来的假话一下子卡在嗓子里,差一点儿真的要咳嗽起来。伸长脖子见父亲身影行过院中,他旁边走的,是祖父和外祖父。
“嘘,快给我,我给买好东西吃。”赵佑脸上都变了色对佐哥儿低声要东西,旁边的沈少南,也吓得白了脸。
王爷教训世子,倒是不骂得凶,他是有不趁心的地方,抬手就打。赵佑昨天挨了两巴掌,就是功课上字写得不如父亲意。
要是依沈少南来看,赵佑的功课已经足够好。
虽然沈少南不挨打,可是见到这样气派,已经吓得不行。他在这里几天学业进步不少,全是吓出来的,沈吉安知道后,更是打定主意要把沈少南放在这里念书。
是以沈四少一听王爷回来,也是吓得不行。
佐哥儿还在挑着小眉头得意,嗓门儿还不小:“我告诉父亲去。”赵佑顾不得别的,把弟弟一把拦在怀中,捂着他嘴往外面看父亲不见,应该已经到了廊下,这才赤眉瞪眼地哄他:“千万别说,好弟弟。”
“好,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佐哥儿自以为得意,声音放低对哥哥说着。外面有脚步声,赵佑飞快把佐哥儿放在地上,双手放在书上,对佐哥儿轻声道:“要是让父亲看到你这时候来捣乱,也要打你。”
佐哥儿立即手忙脚乱,“扑通”往地上一坐,坐的同时不忘从桌子上随手取过一本书,按在地上就“哗啦哗啦”翻着装看书。
“我的书,”沈四少要急了,小手飞快的取走的,是他的书。
脚步声已到门外,赵佑目不斜视只对着自己的书,沈四少手急眼快又取一本来救急,再看地上坐着的佐哥儿,摇头晃脑翻得很是飞快。看上去,不知道哪一个学里用功的学生。
赵星出现在门口,见到佐哥儿这样,险些笑出声。忍住笑,对世子行个礼:“王爷让世子去,”再对沈少南道:“也让四少爷去。”
“那我呢?”佐哥儿几时受到冷落,他都不会喜欢。仰起面庞问赵星,赵星一脸恭敬:“您,还是在这里看书吧。”取过一个梅花凳子用袖子拂拂灰:“小王爷请坐这里,坐地下冰屁股。”
佐哥儿不介意:“我已经不穿露屁股裤子,坐地上也一样。”
赵佑和沈少南都要笑,坐在那里装翻书的佐哥儿,原来已经不用穿开裆裤。他们只迟疑这一下,就一前一后往隔壁而去。
赵赦喊他们来,只是问问功课,再就道:“为父就要往京里去,世子,你大了,你往军中去。”赵佑是欢喜得要跳起来,见父亲沉下脸,赶快压抑住喜欢,垂手道:“是。”
往军中去,是世子爷一直在想的事情。
童年时在军中渡过的美好时光,赵佑在父母亲不在身边时,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
他只垂下手应过,又觉得不能表达心中的喜欢。哈腰撩袍上前跪倒在父亲膝前,这一次跪得很近,离父亲膝前只有半步。
“父亲,我在军中一定不坠父亲威名。”赵佑太喜欢,情不自禁说出来这句话。赵赦沉着的脸有了一丝笑容,同在房中坐着的赵老大人和沈吉安是哈哈大笑:“多么好的孩子。”
赵赦对着长子,也有一丝情绪流露。面庞虽然沉着,嗓音却是关切地道:“到了那里,一切听将军们的。赵吉赵祥陪你,你事事要听人劝,要多揣摩。展先生随你去,功课也不可以丢下。”
“是!”赵佑挺直胸膛答应,是欢天喜地。再来到祖父面前行礼:“回去告诉祖母,今年我虽然不能陪她和祖父过年,却是往军中去磨练。有佐哥儿呢,好东西都给他吧。”
门帘外“嗖”地伸进来一个小脑袋,佐哥儿也欢天喜地:“哥哥,你说的是真的?”这句话说过,小脑袋立即“嗖”地再缩回去,小脚步声跑得“蹬蹬”的,人也扬声在喊:“我看书去了。”
赵赦压根儿就没有笑,这有什么好笑的,孩子们就是这样不是吗?不过身为独子长大的安平王,总觉得一阵暖流在心里。他是独子,对于自己儿子们这样你亲我爱,是喜欢而不是觉得要笑。
赵老大人和沈吉安笑得又放声,听赵赦喊沈少南到身前,对他稍有两、三分霁色:“我对岳父说过,也同你姐姐说过,你同世子,一起到军中去。”
沈四少直接跳起来,他比赵佑要大上好几岁,两个人十分亲厚。正担心世子去了军中,他怎么办?听到这句话,沈四少直接欢呼雀跃,再才跪倒拜谢:“多谢王爷。”
回身来寻父亲:“我也能去。”
在赵佑嘴里,把能去军中说得好似能耐人才可以去,又有王爷的大捷在前面,沈少南心里一直把军中向往成全是英雄好汉的地方。
“去谢过亲家,”沈吉安又让儿子谢赵老大人。
赵赦把儿子再教训几句,沈吉安也教训过沈少南,让这两个人出去。沈吉安感叹地说了一句:“王爷手里,是能出息人。真姐儿要不是嫁给王爷,怎么会有这样出息?”
让沈少南也去军中,就是真姐儿先对父亲提出来。她当时是这样说的:“沈家理当壮大,成为诗礼大家。”
“岳父,真姐儿小时候,就应该有些不同?”赵赦内心的疑惑又被勾起来,真姐儿有时候表现得好似太有城府,而赵赦对沈家的人观察来去,没有发现他们有这样的特性。
沈吉安是年长,有经验,而沈少南,却比真姐儿当年差得远。真姐儿在沈少南这个年纪,还正在表哥身边装着天真无邪。
沈吉安一口否定:“她在家里,字也认不全。”赵赦心中哑然失笑,是啊,壹贰叁都认不全。
这疑问,只能再放在心中。
风呼呼吹过外面梧桐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赦微笑,真姐儿这个小丫头会掩饰她自己,想必是装了许多。
王爷在和父亲、岳父说回京的事情,隔壁是闹翻了天。赵佑一回来,佐哥儿就揪住他袍角:“驷马难追吧?”
世子在弟弟小脸上揪了一把:“你学会这一句,用得还挺对。”抱着弟弟坐下,见到他放在地上的书,赵佑又大乐喊自己小子:“送佐哥儿父亲面前去,告诉父亲他会念左传。”
“哥哥,你说话驷马难追吧?”佐哥儿握紧小拳头,小脸儿黑下来:“你说过年不回去,祖母的东西都归我,是真的吗?”
世子笑倒,连连点头:“驷马难追。”
这才放心的佐哥儿,又把手中捡到的,哥哥怀里跑出来的东西送到世子眼前:“这是什么?”他嘿嘿笑着:“你不对我说,我去给父亲看。”
“这个呀,叫骰子。”赵佑接过那点红点白漆骨骰,在桌子上抛给佐哥儿看:“这是一、这是二……这是最大的,是六。”
佐哥儿瞪大眼睛:“这有什么用?”他仰起面庞来看哥哥。赵佑道:“你抛的数字最大,你就可以说话。”
“我就可以说话,”佐哥儿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说话都要听吗?”赵佑道:“那是当然,你要说什么?”
扁一扁嘴的佐哥儿,把话咽回去。让哥哥教了一会儿,一伸手把骰子又握在手心里,小拳头攥着紧紧的,溜下哥哥膝盖小跑两步。
到了门前,回身看看地上那书:“这书我不要了,”看门的小子们不及打门帘,他已经溜了出去。
“哎,去告诉他,可不能送到父亲面前去。”赵佑急急伸手,佐哥儿已经跑走。小厮跟上去,对佐哥儿一阵交待:“不能说是世子爷这里拿到的。”
佐哥儿道:“我知道。”
天到中午,王府门前的街角处,又出来两个昨天来过的人。这一次他们换了装束,昨天是打扮成农夫,今天是打扮成渔人。
可怜这天冷的,赶得上京里的冬天。风“嗖嗖”地从街上穿过,好在行人熙熙攘攘带来不少温度,才让这两个身背渔网,手拎着**鱼篓子的人,没有冻得更狠。
就这样,他们也是吸溜着鼻子,全身是狼狈相。
鱼篓子里“吧吧”着,还有鱼儿在动。其中一个人低声道:“下次要买死鱼,这鱼也太鲜活。”鱼身沉闷的摔打声,在人声中也听得过于清楚,让这两个人清源王的随从,觉得有些心惊。
安平王府游园那天晚上,清源王殿下就此消失。侥幸逃出的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清源王殿下只能在安平王府中。
从此,一天一个装束,出现在这里。两个人装着卖鱼,又盼着这鱼没有人才好。今天真是郁闷,居然是两条活鱼。
西北不是少鱼吗?城外买的鱼,居然是活的。
“吧吧,”鱼继续在鱼篓子里动着,把一个人引起来。
脚步到了鱼摊前停下,这个人道:“你们,是外地人吧?”两个人都很镇定:“是啊,我们兄弟流落到此,来找生活。”
“那就难怪,要知道这是王府门前街,寻常没有人敢在这里摆摊子卖东西。”这个人一身黑色府绸袍子,说过对着沾着泥的鱼篓子看着,眼睛里亮了:“是活鱼?取来我看。”
两条鲜活鲤鱼倒出鱼篓来,黑色府绸袍子的人中意道:“多少钱?”
两个人对着看看,还指着这鱼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呢,现在就卖出去?两个人开了一个大价钱:“一两银子一条,”这是买来的双倍价钱。
“我要了,不过你们得给我送到王府里去。”黑色府绸袍子的人说过,两个随从一下子明白,忙不迭地应声道:“好好。”
他们要的,就是能进王府里看看。
黑色府绸袍子的人在前面走,这两个随从在后面跟着问:“先生是王府里的人?”奇怪,从坐在这里摆摊,就没有注意到他几时出来。
“我是采买,你们喊我三管事,以后有这新鲜的鱼,只管送来。”三管事负手挺胸在前面走,看上去昂扬七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奴才。
两个随从误打误撞地能进王府里打探,是笑逐颜开的巴结:“三管事,你们要短工吗?我们兄弟有力气……”
“有力气?想要有力气的,军中哪里拉不来一营人。”三管事不客气打断话,随从们再陪笑:“是是,”
走过王府大门,从角门进来,行过修竹绿树来到厨房里。三管事的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出来时,不可走错了路,前面是内宅,是王爷王妃和姨娘们住的地方。”
这个人,居然对着外人介绍起来。随从们用心听着,眼睛看着内宅里,要是殿下被禁,应该在那里才是。
厨房是单独的一处院子,有两个绿衣红裙的丫头行来,娇声道:“三管事的,今天有什么新鲜菜?”
“哈哈,有新鲜的鱼。”三管事示意让丫头们看身后的人手中:“大活鱼。”两个随从只觉得丫头眼睛不在鱼上看,却在自己面上扫过。
红绢板起面庞,这两个人生得还不错。是游园那天以后就在王府门前伸头探脑的人,王妃让丫头们先来相看。
真姐儿会错了意,以为是为姨娘们而来。
碧花也皱眉,这是哪里来的这两个人,这有什么可看的?
三管事的让让身子,府里多少活鱼,鱼全是大车送来养在池中随吃随宰。王妃交待让这两个人进来,三管事的只是照办。
在三管事和丫头来看,这两个人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居然能让王妃有青眼。
胡乱看了一回,红绢和碧花回去,路上遇到赵星和赵辰,两个丫头红着脸躲开。赵星和赵辰也红着脸,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
回到京里要成亲的奴才,这又是两对。
“两个人一身肮脏,长得还有样,就是太贫寒。”丫头们进来对真姐儿学着话,真姐儿好笑,这是哪个小官儿吗?敢有这样胆子天天在门外转悠。
有这样的胆量,应该是真心吧。
想着他们的住处也打听出来,是住在客栈里。或许是哪一位官员们的亲戚吧?
见天到正午,往帘外道:“佐哥儿在哪里?”丫头们寻了半天,一直找到园子里小亭子上,才把佐哥儿找出来。
这个小亭子饰着锦绣,有火盆不冷。佐哥儿坐在亭中安设的锦榻上,一遍一遍掷着骰子不亦乐乎。
“小王爷在这里?是午饭时候了。”听到外面有丫头们说话,佐哥儿收起骰子跳下锦榻,伸个脑袋出来,见是碧花才把身子也出来:“原来是你。”
碧花进来,见小亭子上并没有别人。出来又训跟佐哥儿的丫头:“小王爷还小,应该在一处侍候。”
丫头们笑着分辨:“他不让。”再看佐哥儿,早就跑远。
真姐儿在看人上菜,脆皮鸭子,瓦块鱼……。全是佐哥儿爱吃的。“好香,”佐哥儿人到院中,就吸鼻子闻闻香气,欢呼着进来:“母亲,我要吃饭。”
人进来后小脑袋极灵活,左看右看见不到父亲,又跑到母亲房中去找。真姐儿跟进来,笑得格格两声。
儿子趴在地上,对着床底下在瞅着。见母亲进来,回头嘿嘿:“父亲不在这里。”
“你父亲几时在这里过?”真姐儿扯起来儿子,碧花送上手巾把子。给儿子擦手,真姐儿要训他:“让你父亲知道,又要揍你小屁股。”
佐哥儿用手挡着小屁股,嘴里嘟囔着:“母亲不乖。”
“我乖呢,”真姐儿和儿子对了一句,又忍不住笑起来。携他上桌,真姐儿笑着:“父亲中午在书房,母亲专门陪你用饭可好?”
得寸进尺的人,就是佐哥儿,他站在椅子上,人趴在桌子上用筷子去叉菜,随口一句就是有震慑的:“是天天吗?”
“是今天,”真姐儿不让丫头们动手,亲手给儿子盛饭,给他挑鱼刺,再喂他喝汤。
手持着小银勺子的佐哥儿,是很有顺序的。先往嘴里塞半勺饭,再张嘴对母亲“啊啊”。母亲给他一口菜,佐哥儿再塞半勺饭,这下子满意了,程序结束。
嚼几嚼,把饭菜一起咽下去,再张嘴:“啊啊,”,母亲再给一口汤,咽下去,再用自己的小银勺子塞半勺饭,再对着母亲“啊啊”讨要菜。
丫头们见王妃这样忙,争着拿筷子要来布菜,佐哥儿小嘴紧闭,摇着脑袋:“唔唔”,那意思,不要你们。
直到小肚皮吃得饱饱的,佐哥儿仰靠在椅子上舒服之极,眼睛瞄着母亲这才开始用饭,佐哥儿心里突然有担心,晚上父亲也回来,佐哥儿的晚饭,就吃得不这么痛快。
这个问题真揪心。
带着这个问题,佐哥儿去睡午觉。母亲身子香又软,和父亲的不一样。佐哥儿眉头一皱,打算实施自己上午的主意。
这主意,可全是灵感出来的。这灵感,当然来自哥哥的话。
美美的睡了一觉,让丫头们给自己穿好衣服。见母亲不在也没有问,佐哥儿出门对自己的丫头妈妈们道:“去找父亲。”
小脚一蹬,在前面带路往书房里来。
赵赦中午是和父亲,岳父、世子,沈少南用的饭,席间多勉励,用过午饭也小息了一会儿。
才起来在看自己和真姐儿返京的行程,窗下有人回话:“佐哥儿来了。”
门帘打起,王爷没有抬头。直倒佐哥儿雄纠纠到了身前喊一声:“父亲。”赵赦才看儿子,这个孩子生得更是英俊。
头上小小太平冠,用金猴儿簪子束住,身上一件绿罗袍,腰中系着红玉腰带。鼻梁儿如小小玉柱,眼睛里永远透着精神。
赵赦见到,永远是心喜的,不过这严父面庞,还是要摆出来。
“有什么事吗?”王爷问儿子。
佐哥儿露出小白牙一笑,嘴上小豁牙又多了一颗。牙少了一颗,不妨碍他小嘴儿巴巴:“我要和父亲比一比,佐哥儿赢了,天天陪母亲。”
这一个,是为争真姐儿来了。
安平王窃笑,和自己争真姐儿的,是儿子。他威严地更把身子坐直,道:“怎么比?”老子还能怕儿子不成。
小手掏到怀里,郑重地取出一个有红有白四愣着的……。骰子,赵赦忍俊不禁,原来是比这个。
“哥哥说,点子多的人,别人都要听他的。”一不小心把世子出卖,佐哥儿还没有发现。
当父亲的决定应战,主要是儿子太小。对战之前,不应该藐视对手,可是儿子,实在太小,像是数数,也只数到十个。
赵赦一指小桌子对面的锦榻上:“坐那里。”佐哥儿爬上榻,两只脚相互一蹬,麻利地把脚蹬掉。盘膝而坐是一直在学的,两条小腿儿盘好,佐哥儿认真严肃地拿着那枚骰子,虔诚郑重地在桌子上一掷。
呀,六点!
小王爷兴奋得小鼻子煽动着:“父亲,我赢了。”赵赦微笑:“为父还没有掷,你看着。”把骰子拿在手里,先愣了一愣,这是世子的?这是灌了水银的骰子。
骰子在手里,先有流动重力不均之感。玩乐样样精的赵赦,一下子就试出来。
不容他多想,佐哥儿催他:“父亲快掷,你掷个五点,我就赢了。我赢了,就是我陪母亲六天,父亲陪母亲一天。”
赵赦又笑了一下:“为父就是掷个五点,应该陪你母亲五天才对,怎么成了一天?”这孩子帐算的,想来长大不会吃亏。
“那……也许父亲扔的是个一点呢?”佐哥儿机灵地把话题角度换了一换,赵赦又要失笑,为着严父威严,把面庞重重沉下来,绷着脸道:“你看着。”
随手一掷,咦,六点!
六枚红着点子的一面朝上,旁边是佐哥儿转过转去看着的小脑袋。赵赦笑得肩头有些晃,看着小儿子不胖不瘦却显得不小的脑袋围着这六点看。
片刻,才抬起脸来不敢相信地道:“这是真的吗?”
安平王大乐:“愿赌服输,不许耍赖。”佐哥儿小嘴儿微张着,那表情像是他在吸冷气,又像是他有些牙疼。
“不行,这个不算。”佐哥儿噘着嘴,决定耍赖一回。赵赦忍住笑,对儿子黑着脸:“依你又要怎么样?”
佐哥儿想想香软的母亲,想想自己中午吃的那顿美美的饭,小脑筋起劲儿的转,对父亲道:“再来一回。”
“好,要来个正规的。”赵赦说过,佐哥儿不懂了:“什么是正规的?”
当父亲的起身,到书架上取过一个汉玉的小碗来,里面是三枚骨骰,白色如玉,红色如朱。佐哥儿一见喜欢:“好,我用三个,父亲用一个。”
赵赦再也忍不住,因为他忍不下去。笑容满面道:“要公平,咱们都用一样的。”佐哥儿勉勉强强答应下来,主要是因为父亲是父亲,父亲生气可以动手打人。
父子两个人重新开战,“叮当”数声,是佐哥儿先掷。骰子在白玉碗中跳动着,停下来时,再没有刚才的好运气,一枚一点、一枚三点,一枚四点。
“这是,一、二……”佐哥儿皱着小眉头数着,赵赦含笑等着。见儿子报出数来,是小嘴儿咧多大:“我有八点。”
对着儿子这样喜欢,安平王觉得有些不忍心打击他脆弱的小心灵。可是不打击他,真姐儿就没了。
小小得意的佐哥儿又开始催:“父亲请,”很有得色,佐哥儿有八点呢。
“叮叮当当”,是王爷拿起三枚骰子,在手心里晃几晃,掷到玉碗中。佐哥儿瞪圆了眼睛,只看着骰子;王爷笑着,只看着儿子。
“停!”骰子停下来,佐哥儿瞪圆的眼睛,变成傻了眼。这三枚,全是六点朝上。“这是,一、二……”佐哥儿数到十,对父亲傻笑一下,再重头数起。
字他认得有些,数字还没有学全。他还小,启蒙还不到时候。只知道一到十的佐哥儿,这就数不过来。
虽然数不过来,也知道父亲的这一次比自己的大,佐哥儿垂头丧气。母亲,把母亲输给了父亲。
王爷和蔼可亲地安慰儿子:“这次不算,”佐哥儿眼睛一亮:“好!”赵赦笑个不停:“不过你再要赌,得拿点儿什么出来才行。”
“我……有弹弓,还有父亲给的小木剑,”佐哥儿真的开始清点自己的小私房。赵赦摇头微笑:“这个不能当赌注,佐哥儿,你输了,每天背一首诗,让你母亲看着你,”
眼睛再一亮的佐哥儿赶快答应下来:“好好,就这样来。”小小的佐哥儿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父亲要是输了,应该给什么。
当下父子再次开始,小手一洒,“叮叮当当”过,佐哥儿瞅着点子记住;大手一抛,“叮叮当当”过,王爷来教儿子:“这是十一、十二,十三……。十八点。”
不管怎么掷,安平王统统十八点。
对着自己的儿子作弊也许不对,不过王爷心里,是毫无内疚心理。
半个时辰后,赵星回话:“小陈大人来见。”王爷才和儿子结束赌博,佐哥儿耸拉着脑袋出来,赵赦是满面春风在他身后还要交待:“今天晚上为父回去,就要背一首出来。”
没精打彩的佐哥儿来找母亲,真姐儿管家才回来,偶得闲暇时间赶着表哥的针指,见儿子进来,随口道:“回来了,快来吃点心。”
“母亲,你要先教我背诗。”佐哥儿很老实,愿赌服输这话,在书房里听父亲说了不止两、三次。
真姐儿诧异了,小儿子从来淘气,让他念书要哄着才行。今天,这日头从西边出来的?看看外面,也不是啊。
对着儿子受尽了委屈的样子,真姐儿把他抱在怀里:“好宝贝儿,告诉母亲,你怎么了?”佐哥儿倚在母亲怀里才有笑容,极为难为情的道:“我把母亲输给了父亲。”
“啊?”真姐儿微张着红唇,对着儿子歉疚的小面庞,忽然吃吃而笑:“你说什么?”佐哥儿嘟嘴,把怀里那枚骰子给母亲看:“就是这个,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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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了,总算是赶上了哈,还早了一些。一写到佐哥儿,仔仔就想笑。真可爱,也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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