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开篇两句,仅十四个字,并列地写了“水精帘”、“颇黎枕”、“鸳鸯锦”三件器物,仅仅这三件器物,就可以推想女子房中其他陈设的精致讲究。
“暖香惹梦鸳鸯锦”,写女主人公正恬然入睡于她那绣有鸳鸯图案的锦被之中,做着一个个旖旎的梦。《古诗十九首·客从远方来》:“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文采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被子用香炉熏过,既暖且香,故能“惹梦”——带有温柔绮丽色彩的春梦。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张惠言《词选》评注:“江上以下,略叙梦境”,后来许多词论家评论此词时亦多采用张说。说实了梦境似乎显得太呆,不妨看作远景更恰当一些。
上片的妙处全在借景物作烘托,以极其含蓄委婉的笔法暗示女主人公的生活情状和心理活动。“水精帘里”二句是近景,“江上柳如烟”二句则是远景,不管近景远景,都紧紧围绕着女主人公的生活和情绪落笔。
下片“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藕合色近乎白,故说“秋色浅”,不应该当作是戴在头上花胜的颜色。这里藕丝是借代用法,把所指的本名略去,古词常见。如温庭筠另首《菩萨蛮》“画罗金翡翠”,不言帷帐;李璟《山花子》“手卷真珠上玉钩”不言帘。这句所省名词,是指衣裳。由温庭筠另一篇《归国》:“舞衣无力风敛,藕丝秋色染”,及李贺《天上谣》:“粉霞红绶藕丝裙,”可知是指衣裳。
人胜又叫花胜、春胜,是用彩纸或金箔剪刻而成的一种饰品,可以贴在屏风上,也可以戴在发鬓上。唐时风俗在正月七日(又称人日)这一天,要剪戴花胜以迎接春天到来,尤以妇女喜爱此项活动。花胜男女都可以戴,有时亦戴小幡,合称幡胜。剪戴花胜自唐时开始流行,到宋时这风俗犹存。见《梦粱录》、《武林旧事》“立春”条。
“双鬓隔香红”,“香红”代指花,着一“隔”字,两鬓簪花,光景分明。
“玉钗头上风”,“风”在这里是名词作动词用,形容女子的头饰在微微颤动的样子。
下片四句写女子的衣着、头饰,写她剪制春胜的活动,并没有一句直接写她的形貌,却使人可以想见她的美好可爱。最奇妙的是整个下片根本不提她的满腹心事,只是一味渲染她的美丽和她剪春胜的动作。这就使得上片描写的她的孤单处境和悠悠梦思更加令人觉得可叹。同时,让人对她的同情,也就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