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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她的娘亲,那个她从来都是从别人口中知晓的,一面都未曾见过的娘亲。
确切的来说,还有她的父皇。
梦里面,她还是没有瞧清她的娘亲究竟长了一副怎样的美貌,长了怎样的一份从容和淡雅。她从来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过,她的娘亲,她和父皇如何的那般恩爱如一对惹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她的父皇果真对娘亲极好,若不是她心里清清楚楚晓得这只是个梦,现实世界里的她父皇,连着她的母亲下场如何凄惨悲凉,她都快要真的相信了那双眼眸里掩藏不住的深情切意。
在那一处亦真亦幻的梦里,她身在娘亲从前的青鸾殿,她的父皇正陪着她的娘亲喝茶下棋,场面很是温馨。她从来不曾见过的那样温馨。
她在自己编织成幻影的梦境里面,她的娘亲还在,还是西夏皇后。她的父皇依旧很爱她的娘亲,也依旧很爱她。
没有临川王之乱,没有药师府灭门。
可梦境的最后,她的娘亲还是死了。
在那个四方诡谲十里城墙后面,那个曾经享着天底下头一份尊贵的女子,她最终还是熬不过十年半月的病榻,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跪坐在娘亲身边,泣不成声。
在她娘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在娘亲握着她的那只手滑落在病榻旁之前,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问了她的娘亲一句话。她问的是:“娘亲,这须臾几十年,你可曾有过后悔?”
她的娘亲,那个在病榻上视死如归的妇女,她对她慈爱地笑笑,眸中满是温柔。
直到那只虚弱无力的手滑落在病榻旁之际,她的娘亲也不曾回答她那个问题。
她突然就觉得很是悲伤,心里很是悲痛。她也不晓得她究竟是在悲痛什么。
一惊,她便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
“娘娘你醒啦?”她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从被她想象得亦真亦幻似乎煞有其事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熟悉的帷幔,里屋淡雅别致的摆设和药熏炉里飘着的袅袅白烟。这是她的床榻,这是她的屋子,这些摆设布置,陈列形容,都是她最熟悉的。
她这是在煜王府。
亭秋一副欣喜若狂地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娘娘可昏睡了好长时间,娘娘现下可有腹肌感,可要奴婢吩咐厨房给娘娘做些吃的?”
她愣了愣,亭秋这喜出望外欣喜若狂的形容确实小小将她吓了吓,不过当真也不过是小小吓了吓,片刻后便回过了神来。
“不用了,我还不饿。”她接过亭秋手中的药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大夫开的药方还是一贯地苦,看来她先前吃的那些卓叔四面八方不知究竟从何处寻来的药方果真不是他老人家为着给她的生活添一添苦,让她常常将这一份苦记在心里,看来果真是天下药方一般苦啊。
她抬眼看了看,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我这是,晕了多久啊?”她眨眨眼:“我记得,我晕过去之前似乎受了安芸儿那一刀晕了过去,眼见煜王动作很是迅速啊,那么早就安置下山了?”
“娘娘说什么呢,”亭秋将药碗交给身后的丫鬟,拿来了一盆温水给她洗脸:“娘娘彻底昏过去都已然快半月了,安氏那一刀虽然并未刺中要害,到底是刺得不轻啊,一开始娘娘不省人事的,可给殿下担心坏了。”
“半月?”她一惊,倒是未曾想过这时光还真是不饶人啊,一晃便整整已然过去了有半月的日头。
手掌覆上了腹部,那一处当日给安芸儿刺了那么一下,确实是十分地疼。可今日一触碰,疼痛感到也不曾见得如当初那日强烈了,看来这半月她身体必定修养得特别好。
她皱起眉:“对了,提到安氏,安芸儿她怎么样了?”
亭秋给她收拾床铺的动作丝毫不曾停下,只不过嘴上抽了闲空:“安芸儿是叛军家眷,又全程参与此次叛乱,再加上意图行刺煜王殿下,自然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她能够死在煜王剑下,在奴婢看来倒算得上是便宜她了。”
“什么?他把安芸儿杀了?”她又是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啊,”亭秋颇为不解地看了过来:“安氏将娘娘刺伤了,娘娘失血过多差点保不住性命。殿下急红了眼睛未曾细想一剑便当胸刺了过去,娘娘觉得有何不妥?”
她又是一惊。她若是今日得知她那个薄情寡性的夫婿煜王今日若是怪罪安芸儿当初欺瞒之罪,亦或是杀害皇祖母之罪,她都觉得是理所应当,这个中道理甚好理解。可今日安芸儿刺的那一刀最终也未曾真真正正刺进他身体里,为着自己这个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不当一回事的摆设正妃,就一时气愤杀了曾经煜王府里最是宠爱的小妾,这个道理听起来何其荒谬?
再者,好似还有一事。
如今她被亭秋一惊一吓搞得自己一惊一乍的,灵台一片清明。她被刺的那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一一回过神来。
她想起了她想问他的许多事,如今又添上了这么一笔。安呈矣的,南境榷场的,季牙的,还有安芸儿,桩桩件件又惹得她头疼。
“梳茶呢?今日怎么只见你?我此时有些头疼,亭秋你去让梳茶去小厨房找良婶端些糕点进来。”她揉着太阳穴,她得好好捋捋。
亭秋端起茶杯的手一顿,茶水一不留神洒在了她的衣服上。
“娘娘,是奴婢不好,请娘娘恕罪。”亭秋脸色铁青,一霎时间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抖着。
她的心中顿时疑窦渐起,不过是一杯茶水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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