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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书香听话躺下,瞥眼看见窗外挂着半轮月亮,毛茸茸的。
打小就不喜欢长毛的月亮,像发了霉的月饼、咸鸭蛋或者一根香蕉、一瓣柚子,似乎光瞧着就能感到喉咙发痒,癔怪又人。
她扭头迎上了石小艳挤的湿毛巾。额头舒服了,眼皮耷拉下去。迷迷糊糊见石小艳倚在脚头看书。
就像以往的任董一晚,两人挤在一米五的床上,一个睡头一个睡尾。
董书香至今记得那晚眼皮很沉,觉却不实,耳边似乎一阵唧唧喳喳,又是:小姐妹在打赌老板千金的体重吗?还是抢着试穿边襟的粉色工作服?可是厂房在老远的地方,怎么会听到?
董书香努力睁开眼,隐约看到一个摇晃的身影,接着听到一阵阵变了调的唧喳,像是一只气球漏着气,像是潜水的人再也憋不住气,又像是饱满的一口气在寻找释放的空间……
董书香完全睁开了眼,终于看清了背影,是一个壮实的男人,完全覆盖住了另一侧的床。而另一侧的床属于石小艳!
石小艳呢?她只剩一只手,从黝黑壮实的身躯下面钻出,努力拉扯着董书香小腿的裤子……
当过小酒妹,差点被卖掉的董书香其实哪方面都明白。立即细汗直冒,烧退脑清,猜到眼前正发生什么?
可同时跃入眼帘的还有一把刀,它正被纹着豹子头的手臂压着,横在床中间,几乎可以轻触到自己的肌肤。
眼见刀柄到刀背,渐渐长出了一层白茸毛,顺着刀尖,越过衣物纤维向全身蔓延开来。董书香浑身冰凉,全身发抖。感到茸毛钻进了耳朵,钻进了眼睛。
她什么也听不着,什么也看不见……
那只拉扯着裤腿的手触碰到突来的颤栗,突然就松开了,弯曲成鸡爪样在夏凉席上抓出嘶啦嘶啦的响声,也抓向了董书香的胸口。
董书香的心被撕裂了,一阵剧痛。抬眼一看,月牙儿已涨成个大半个圆,晕上了金黄,清晰明亮。
夜风稍带着落日残留的黏稠钻进了车窗,吹醒了她:终于离开织布厂,安安稳稳地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毛月之夜发生的事会随着离开而遗忘吗?董书香知道石小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直挺挺的身躯,竖立在小宿舍的横梁上。她用这种方式告诉董书香:你也别想忘记!
廖星的路在两天前的一个夜晚被堵死了。一切的开始在于高翔的一个决定:他让廖星进大嵯山打探情况。
廖星是去年刑警队嚷着加人时被相中的。可这一走,派出所警力又紧张了,只得让原本就有两个责任区的民警老张代管大嵯山。
老张还有一年就退休,拖着疼了好几年的痛风老腿,一瘸一拐地接了廖星的趟。
这大嵯山他还真一次没进去过。听明廖雄的来意,老张急得一脑门汗,怕耽误大事。
廖星让老张也别急,只是猜想,还得去调查。老张说能不急吗?
要真在山里,倒查下来还不得给我一个处分,我都快退休了,晚节不保啊!老张越想越紧张,拿起拐仗说现在就要进山。
廖星让他还是歇着,就这腿半山脚都上不了。
老张说那怎么办?他们都没电话。廖星就让老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老张一想,对了。今天是上药材的日子,那个李老头肯定得上供销社!廖星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