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先生缓缓地起身,把玩着手中的狼毫,道:“江郎有何事不明,不妨说来听听。”
江左布衣目光微寒,道:“阁下应知生死轮回之劫必有一死,江郎虽然侥天之幸留着一条活命回来,却令江郎来世所托的无花和尚以身殉道。阁下莫非早就算定,那必死之人乃是江郎来世?不知阁下为何生出如此算计?”
神笔先生徐徐颔首,听他说罢,答道:“江郎来世所托无花和尚虽是大彻大悟的得道高僧,如果没有今夜以身殉道之劫,也难以修成大道。彼岸花之劫,归根结底乃是自在婆婆度化江郎的来世,还望江郎莫要发雷霆之怒,误了仙家的大事。”
江左布衣还要发作,却听茫茫夜空飘来一声禅呗,随之无花和尚的声音入耳:“不生不灭,方得菩提,一生一死,是为般若。前世江郎千万要放下心中牵绊,只有心无罣碍,方才终究涅槃。贫僧以身殉道,乃是我佛大慈悲,大修行,江郎断断不可因一时之昧,妄生嗔怒。”
神笔先生悠悠道:“江郎本是仙缘深厚,心性高邈之士,如何勘不破这其中的大彻大悟?”
江左布衣一时顿悟了前因后果,道:“惭愧,江郎究竟还是俗世庸人。”
此时,无花和尚的声音再度入耳:“前世江郎,你我再见依然可期,十八年后,自在滩头,菩提树下,莫忘记今日之约。”
轩辕无忧遥望夜色,道:“自在滩头却在何处?”
神笔先生道:“因缘一到,自然就到。自在滩头,终究会有一见。江郎莫忘。”
秦仲翁似乎又入酣梦,这纷纷扰扰的前生来世之事于他而言,轻如一场幽梦,断断乎无迹可寻。
江左布衣趺坐在地,自顾自运功调息。神笔先生知他虽然彻悟,心内终究还是存有怨怒,也不便再作道理,施施然向亭台深处走去。轩辕无忧瞧着江左布衣,神情之间别有深意,道:“彼岸花之劫虽过,神火丛林何尝容易,明日又是一场劫难。”
神火丛林那边火影联翩,即便是夜风也不敢闯入。遥看碧落,素月渐残,疏星已老,九天十地沉入亘古不变的冷寂和虚空中。
轩辕无忧也已经睡着,他的身影随着夜色变幻似乎悄然融化和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