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奎一拍大腿,失声道:“坏了,可我们已经立了字据了!”
“处在当时的境地,哪容我们选择,不立字据,他岂会放过村长!”顾青水抹了把脸上的汗珠,无奈地说。
“这可就不好办了,你们把字据给我瞧瞧。”崔阜低声沉吟道。
顾世根拿出裤兜里几乎被汗浸湿的一张纸,抬手递给他,崔阜细细看了,不住地摇头。
顾世根等人认不得几个字,字据是胡管事让账房事先写好的,当时只草草念了一遍,就立逼着他们签字,当时大家都担心村长,并没有细细辨看,顾青竹那会儿只顾安抚大丫,也没有这个警觉。
顾青竹见崔阜面色阴沉,遂凑过来瞧,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顾世福等人酿坏了昌隆的酒,自愿以所有的工钱抵赔,不足部分,另赔偿白银一百两,限腊月二十前还清,下面是一溜十多人的红手印。
“这和当时念的,完全不一样!”顾青竹杏眼圆瞪,盯着那张纸,惊诧道。
崔阜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上当了,有了这张纸,你们哪怕浑身长满嘴,这场官司也是打不赢的!”
“完了!”顾青水丧气地垂下头。
“我们已经给了他二十两,这上面有没有写?”顾世根突然想起来,急急地问。
“没有。”崔阜将纸翻来倒去看了一遍,摇头道。
顾青水大惊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还要再给他一百两!”
“的确如此,单凭这张字据,到了腊月二十,他确实可以向你们要整整一百两。”崔阜虽有不忍,却不得不如实相告。
“我跟这狗日的拼了!”
火爆脾气的方奎暴跳如雷,幸好被旁边的顾世根用力摁住了。
顾青竹抬起灿若星辰的眼眸,颇有把握地说:“奎哥,村长还在里头,尚不知什么情形,大家不要乱了方寸,你且信我,我自有法子叫他认下这笔账。”
“你快说说!”众人一脸急切地看着她。
顾青竹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捻着左手上的赤藤镯,轻轻转动:“我今儿瞧着那胡管事眼袋肿胀,唇色发暗,想来不是天天守在酒坊吧?”
顾世根与方奎等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停顿了一会儿说:“他确实不常在酒坊,就算白天在,晚上也一定是要走的,有一次,我听看门的老头喝醉酒抱怨,说胡管事自个在外头快活,却叫他做恶人,欺瞒管事娘子。”
“你们可知他常去哪儿?”顾青竹又问。
顾世根沮丧地摇摇头:“这倒不知。”
“要知道这个,也不是难事,我把酒坊那边巡街的衙役调来一问便知。”崔阜转头低声吩咐了一声。
不大会儿,一个肤色黝黑的,颇为机灵的年轻衙役走了进来,冲崔阜抱拳行礼。
“无需虚礼。”崔阜摆摆手,问:“昌隆的胡管事最近常爱去什么地方?”
“巡捕官巴巴地将我叫来,就是问那厮的风流债啊。”年轻衙役笑着说。
崔阜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这可关系到你是否能做捕快!”
闻言,年轻衙役立时收敛笑容,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这胡管事接管昌隆有些年头了,平日里嫌麻烦,不常回西市的家,又按捺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龌蹉心思,就在外头包养了个风月场中的女人,在挨着酒坊不远的地方买了处小宅子,日日做那露水夫妻,也是有模有样,好不快活。
至于小宅子的地址,女人长什么样,胡管事每日几时离家,几时归家,年轻衙役不消崔阜细问,都一一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半点不含糊。
“得了,你去吧。”崔阜心下满意,摆摆手道。
“叔,你瞧我晒了大半年了,皮都脱了三四回,我如今几时能做捕快?你倒给个准话啊。”年轻衙役站着不走,嘟囔道。
“才大半年,你这就叫苦了?想当年……”崔阜摆出长辈的架势说教。
“那我接着晒去,走了。”年轻衙役不待他说出下文,已然飞奔而去。
“崔顺……你这臭小子!”崔阜张口就骂。
被他们叔侄这么一打岔,适才紧张的气氛略有些缓解。
顾世根忍不住问:“青竹,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