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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父子两人回到慕府,刚进松芝院的门,就听慕锦成不知说了什么笑话,引得寇氏和卢氏一阵笑,浅浅的欢愉声音穿过半开的窗户,像春风一般暖暖地迎面扑来,慕绍堂的脚步快了几许。
站在门外的璎珞赶忙回禀:“老太太,大老爷和二爷来了。”
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寇氏低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慕绍堂走进屋里,向寇氏请安,卢氏则对他欠身福了福。
随后~进来的慕明成,也向两位女长辈行礼问安。
原本刚刚还眉飞色舞的慕锦成,一见他爹,仿佛被锯了嘴的葫芦,喏喏地站着,顾青竹偷偷拉他的袖子,两人一起行礼。
慕绍堂父子坐下,琳琅进来换了新茶,一时无话,屋里一下子安静得只听见水钟的滴答声。
“锦成……”慕绍堂啜了口茶,缓缓开口道。
“啊!”慕锦成吓得一激灵,惶恐地应。
慕绍堂觑眼瞧了瞧他,他生得分明英武雄健,可此刻怎像个无助可怜的孩子?
他心里恼怒的火苗蹭蹭地长,可他来不是为发脾气的,故而,他喝了一大口茶,方才堪堪压住。
“妙机道人离开私学了?”慕绍堂为了缓和气氛,明知故问道。
“是的,爹,师父走了七八日了。”顾青竹点头回答。
慕绍堂挑眉,在慕家,可没人敢在他面前抢话,这丫头是胆大,还是没规矩?
“咳咳,你师父教你的东西,要好生领悟,必定受益终身。”她既已开口,慕绍堂只得顺势说了一句。
顾青竹眨着一双水润的杏眼:“是,儿媳知道了,叶先生也给了我不少书,师父不在私学,我也不便常去,打算就在家里学了。”
“你呢?”慕绍堂转眸看慕锦成,威严道。
“我……我……也在家里……学!”慕锦成没想到,慕绍堂又突然转回来问自个,立时结结巴巴道。
慕绍堂沉声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窝在家里看书,犹如闭门造车,不如出去亲自上手做做,成败得失,方能成为你自个的经验。”
慕锦成一时傻了眼,从小到大,慕绍堂一向看不上他做事,在他眼里,他做什么错什么,桩桩件件都不如他的意,至于生意上,也从来没叫他插手过,这会儿,听意思是要他去管铺子。
“我不……”慕锦成本能地想拒绝。
一旁的卢氏飞快地接口道:“你不懂,大可以向你爹请教,再不济,还可以问各家掌柜的。”
慕锦成看过去,哭的心都有了,在他爹手下管铺子,少不得要经受各种捶打,他娘怎么能这么狠心,是亲生的吗?
慕绍堂冷哼了一声:“你既敢接聚宝,还签了入股契约,自然是你去管,难道还要我派人去吗?谁给你背这个黑锅!”
“锦成!你……”闻言卢氏变了脸色。
她虽是个内宅妇人,但掌家多年,外头大户人家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的,从肖添寿离奇失踪到聚宝钱庄被疯狂挤兑,她有所耳闻,也思量过,这会儿听了这话,自然吓了一跳。
慕锦成垂头低语:“我只是不忍阿骏家破人亡,家业被毁,想要帮帮他。”
“帮他?”慕绍堂冷嗤一声,“这天下穷苦人那么多,你帮的过来吗?南苍县哪年冬天不冻死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有今日,难道不是因为他平日不求上进,混吃等死该得的结果么!”
慕绍堂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慕锦成心上,痛得抽搐:“爹,你何必指桑骂槐,我只是用青竹的钱帮他渡过难关,并没有动用慕家分毫!”
“哼,好一句,没有动用慕家分毫,你的脸,你的名字,哪一个不是打着慕家三生的标记,去掉这一身皮囊,你当你是谁!”慕绍堂厉声道。
顾青竹起身跪在地上:“爹,这不关锦成的事,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刚跟师父学了点皮毛,就想四处卖弄,不想闯了天大的祸,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听顾青竹称他锦成,慕锦成心里又酸又涩,她从未这般亲密地叫过他,刚才在来时,他还让顾青竹将责任推给他,这会儿,她倒抢着领罚。
慕锦成挨着顾青竹跪下:“青竹是一介女流,她说什么,旁人怎会信,爹说得对,我是慕家人,错都在我,要打要罚,我一人承担。”
看他们两人并肩跪着,一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模样,在场的人无不感慨,一时倒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