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沓稿纸,和一支断了的钢笔及碎掉的墨水瓶。墨水肆意流淌,把稿纸染得乌黑乌黑,字迹几乎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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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女子眼睛里眼泪立刻想要打转:“我的诗稿都毁了!”
手指头一松,纸稿散落地上。
李谕赶忙帮她再度捡起来,残余的诗句可以看出来字迹娟秀漂亮,没想到是位女词人?眼睛一瞄,落款处赫然是:“吕碧城”。
我去,这一下竟然撞到了民国四大才女之首!
李谕歉然道:“真的对不起,我该如何补偿你。”
“你!”吕碧城看着李谕,想发火又不知道怎么发。她侧头先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落泪。
然后回头决然道:“你当然要补偿!”
“好的好的,你说如何补偿?不知道诗稿你心中还能记着吗?”李谕问。
吕碧城道:“记着倒是记着,但我只身来到天津,身无分文,哪里再有钱去买纸张、钢笔?我本来是指望用它们谋个位置,可现在……”
李谕脑子飞快:“我自然应该为你补偿书写工具,如果你没有地方住,我也可以给你钱租房子,聊表歉意。”
吕碧城却摇摇头:“该补偿的补偿我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我还不想要男人来帮助。”
“额……”
李谕挠挠头,吕碧城是中国女权运动的首倡者,在封建落后的时代非常不得了。
李谕说:“碧城小姐,我并没有恶意,我……”
“等等!”吕碧城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其实吕碧城并不是她的真名,而是笔名,对于封建时代的一个大家闺秀来说,用笔名再正常不过。
毕竟这也是跟了她一辈子的号。
李谕指着手里的诗稿:“这上面有落款,碧城小姐的字迹着实优秀,残章断句也尽显文采。”
吕碧城拿过李谕手里的稿件,“大众认可才能称为好,可惜在这个时代,这些珠句出自我一位女子之手,恐怕难见天日。”
李谕说:“小姐不用担心,我倒是有个门路,我认识《大公报》总编,可以为你引见。”
“真的?”吕碧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不过很快克制住自己,她虽然只有20岁,但已经经历过不少人生挫折,并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李谕看出了她的忧虑,连忙补充道:“其实我也是来投稿件,咱们殊途同归,只不过我和你写的方向有点不一样。”
“方向不一样?”吕碧城问,她还不知道李谕什么底细,“你写的什么,散文?还是书表铭记?”
李谕摇摇头:“我写的是论文。”
“论文?”
李谕也从包中拿出自己写的稿子:“科学论文。”
“哈?”吕碧城感觉头蒙蒙的,虽然她学过西学,但是还没见有人写过西学论文,打眼一瞄,只见稿子封面上开头写着“论热力学新定律”,署名则是“京师大学堂李谕”。
“李谕?”吕碧城讶道,“你是哪个李谕?”
“额,难道有很多李谕吗?又不是黄河里的鲤鱼。”李谕笑道。
吕碧城道:“这几天,几乎天津所有的报纸都在疯狂报道的那位名震西洋的西学大家,莫非就是你?”
李谕摊摊手:“怎么,不像吗?”他又指着稿件说,“这里还有大学堂的章,怎么会有假。”
“哇!竟然真是你!”吕碧城惊道,“你可是个大英雄!大家都特别崇拜你!想不到被我碰见了。”
李谕说:“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吕碧城使劲点点头:“我相信!”
消去了眉间的疑虑,吕碧城眼神舒展开,这么一看,还真挺漂亮的,比照片上更显清秀。
吕碧城问:“我可以看看你写的稿件吗?”
“当然可以。”李谕递了过去,“我看了你写的,然后你再看我写的,这样才公平。”
吕碧城翻了翻说:“好深奥啊,根本看不懂。”
但她也明白了,眼前的李谕是货真价实的李谕。
李谕又说:“为了彻底让你放心,我们现在就去《大公报》报社,反正也不远。只不过麻烦的是只有一匹马,话说……你会骑马吗?”
吕碧城心情已经放晴,说道:“当然会!我比你骑得好多了!”
吕碧城潇洒地踩着马镫骑了上去,绕着街道熟练得转了几圈才回来,“李谕先生,不是我说,你骑马的技术确实……嘿,确实有待提高。”
李谕感觉太无地自容了,想不到一个大家闺秀竟然比自己都会骑马!
不过其实他也不用太伤心,毕竟吕碧城堪称现代史之前,中国最后一位奇女子,骑个马对她来说稀松平常,人家终归是和秋瑾并称“女子双侠”。
李谕尴尬道:“我就叫个人力车吧。”
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正式骑马上路还是终于人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