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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谕现在发的电报是越来越长了,好在能够支撑得起费用。
电报由凤铃拍发出去,改过的稿件则装入信封再让赵谦去邮局寄出。
邮费仍旧是10银元。
话说后世往欧洲寄快递,也不算便宜。李谕的同学就有在英国读书的。
还是个馋嘴猫,爱吃零食,于是他老妈就在国内买了各种卫龙辣条什么的寄过去,甚至还有方便面。东西加起来也就三四百块钱,邮费却要七百多。
后来回国,再出发时专门用一个皮箱装满了各种调料,孜然面就一大桶,说到时候自己烤肉串吃……
真是令人感叹,英国好歹是诞生了现代文明社会的国家,咋就这么不会吃哪!
后世往英国发个快递,也要半个多月,现在漂洋过海至少一个月打底,甚至更久。
毕竟渤海湾有不少日本军舰。
所以和爱因斯坦做个“笔友”不仅代价不低,时间及空间上的距离感同样不低。
看爱因斯坦的论文实在费脑子,李谕使劲伸了个懒腰。
不多时近卫昭雪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
“先生,尝尝我亲手磨制的咖啡。”
她是真有眼力劲。
现在京城里想喝到咖啡可不是容易事。
李谕讶道:“你还会这一手?”
近卫昭雪说:“我在上海时去过洋人的咖啡馆,感觉比较奇特,遂从店里买了一些咖啡粉带来。”
李谕尝了一口,“你加了不少糖吧?”
近卫昭雪问道:“先生喜欢喝苦咖啡?”
李谕说:“那倒不是。不过如果加奶泡,肯定会更好。”
不过现在肯定没有卡布奇诺。
近卫昭雪说:“先生果然懂西方生活。”
李谕随口说:“谈不上懂不懂,而且真要论起来,茶叶比咖啡复杂太多。”
近卫昭雪说:“先生如果喜欢,我会学着打奶泡。”
李谕说:“恐怕会比较麻烦。”
近卫昭雪立刻说:“不麻烦,不麻烦!我乐于为先生做这些事儿,只要您喜欢就好。”
李谕刚想说话,眼睛余光瞥见门口一个身影飘过,顾不上近卫昭雪,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碧城姑娘,你怎么刚到门口就走了?”李谕拦住吕碧城,问道。
吕碧城不咸不澹地说:“我怕打扰你工作。”
李谕笑道:“已经完成工作了。”
吕碧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哪知道。”
李谕看她手里攥着一份报纸,于是问道:“你是拿给我今天的新闻吗?”
吕碧城举起手,把报纸放在他手里,“没错,你自己看看吧。”
李谕端起报纸,只见上面的标题写着:“六十老汉生龙活虎,原来是这样……”
再往下看,原来是卖药的广告软文。
我去,原来早在二十世纪初,就有了标题党,而且和后世不相上下。
李谕笑道:“我好像用不着吧……”
“用不着啥?”吕碧城问道。
李谕说:“大力丸啊。”
“大力丸?”吕碧城眼光扫向报纸,脸上一红,嗔道,“谁让你看这个了!”
李谕纳闷道:“是你让我看的。”
吕碧城把报纸翻了个,指着上面说:“我让你看的是这一篇。”
李谕再看,原来是一篇日本人写的关于人种不同的文章。
李谕嘿嘿一笑:“我就说嘛!”
不过一看这篇文章,就有点生气了。里面的内容基本是在胡扯,比如说人种的不同不仅体现在皮肤上,还有智力上。而大和民族则由于天照大神之遗传以及特殊的环境所致,在智力上是唯一可以比肩西洋人的云云。
李谕说:“完全是在胡编乱造!各种语焉不详,生编硬造!”
吕碧城说:“但登在报纸上,还是日本人的报纸,可就不好说了。”
李谕找到报纸封面,原来是日本人的《天津日日新闻》。
这份报纸此前比较出名,叫做《国闻报》,核心主笔正是严复。一开始《国闻报》是维新派的阵地,最出名的就是刊载过严复的《天演论》等文章。
不过戊戌变法失败后,《国闻报》就被清廷封禁,卖给了日本人,改名成了《天津日日新闻》,此后便成了日本侵华的舆论工具。
目前的主笔叫做方药雨,是个大汉奸,而且当了接近半个世纪汉奸!汉奸能当这么久的,也算罕见。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当时日本人化装成中国的百姓混进天津老城考察,查看城池有无缺口。就是这位方药雨给日本人带的道儿。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方药雨带着日本人从天津四大水坑——东南角的葫芦坑入侵。因为那时候东南角的葫芦坑到了晚上水很浅,可以趟水而过。
方药雨算是给日本人立了一个大功,日本人给了他一个勋章,开始重用他。
此前方药雨是《国闻报》的一个编辑,日本人接手报纸并改名为《天津日日新闻》后,直接让方药雨当了总编。
不仅如此,日本人还把租界里一大片土地交给他开发,大概在如今天津和平区多伦道一带。
实际上天津的日租界位置一直不太好,过往是一片沼泽地,1860年代英法在天津开辟租界时,甚至避开了这片不易开发的地区。
日本人将其划为日租界,开发后成为了天津的娱乐商业区。
不过日本人实在是低劣,唯独日租界可以继续贩卖鸦片,甚至合法化。日租界里有近千家烟馆!
不仅如此,日本人又在日租界开设了几百家妓院,单单有执照的烟花女子就有上千人。
在国际上都叹为观止,一片哗然。
这种扯澹的文章登在这份报纸上,没什么奇怪。
但问题是,现在国人对外国之盲目崇拜更甚后世,哪怕来个日本神棍也说啥都信。
李谕直接气笑了:“以前《国闻报》登载《天演论》,何等进步,现在怎么沦落到此?不是街头小广告就是一通造谣是非?”
吕碧城说:“本来我不屑于看这种报纸,是《大公报》社的编辑拿给我看。”
李谕说:“狼子野心,不可不防!我会写一篇文章进行反驳!”
吕碧城说:“师傅说,现在你是最懂西学的人,由你写出来的东西才能和洋人一争高下。”
“既然严复先生这么说了,我就当仁不让,”李谕说,然后又对吕碧城说,“你跟着我这么久,现在还是懂得了不少科学嘛,能看出文章的错误,不错不错。”
吕碧城侧过脸:“谁,谁跟你这么久了?你啊,你身边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算了,我不说了!”
吕碧城说完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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