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大嘴说:“我去看过了,现在李谕住的府衙是当年荣中堂的,您可能不知道,这宅子让他住,可大大不妥,是可以流放的罪过。”
“流放的罪名?”川岛浪速终于有了点兴趣。
日本的情报部门虽然无法渗透美国和欧洲,不过已经通过公开信息,知道了李谕的各项专利,太吸引人。
他们在日俄战场上又是因为无线电才能大获全胜,肯定希望搞定李谕这个人。
但这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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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日本人的想法非常怪,千方百计要控制在自己手里。
昌大嘴扫了扫身上的灰尘说:“李谕的府邸屋檐有望兽,门前台阶超过二尺,都是只有二品以上大员才可以采用的规制。”
川岛浪速听了有些懵,大清的礼制非常复杂,饶是他在北京城待了这么久,许多道道也没有搞明白,于是问道:“很严重?”
“严重的还在后头!”昌大嘴继续道,“他的门口竟然有下马石!按照大清礼制,只有贝子爷以上的宗族才可以用。这叫做僭越!”
川岛浪速问道:“你是说?”
昌大嘴握拳道:“完全可以拿他!”
川岛浪速之前想要找个由头捏住李谕把柄,但被底下人操作砸了。
这回听起来似乎更有点搞头,到时候自己出面调停,必然能让李谕认栽,然后态度转向亲日。
川岛浪速扔给他一张50两的银票:“走吧。”
昌大嘴明显觉得有点少,刚想张口,川岛浪速已经进了屋。
昌大嘴看了看门口凶神恶煞的两个巡警,缩了缩脖子,转身走了,但来到拐角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朝他们吐了口唾沫,然后撒丫子就跑。
――
赵谦是个机灵人,发现昌大嘴鬼鬼祟祟的样子后就一直跟着,没想到他竟然找了日本人。
虽然没听清楚,不过看起来不像好事,于是赶忙回去告诉了李谕。
赵谦说:“那小子看了看大门,就面带喜色找了巡警监督,一开始巡警还打了他,但最后日本监督给了他一张银票。”
李谕听后,冷笑一声:“现在就有狗腿子。”
赵谦问道:“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李谕来到大门口,转了一小圈,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是这样!果然有瑕疵。”
赵谦疑惑不解:“什么瑕疵?”
李谕指着下马石说:“八成要告我僭越。”
在清代,发生礼制上的僭越其实挺常见。平时无所谓,没人举报。但要是被有心之人盯上,或者犯了事,便是一项实打实的罪名。
典型的就是和,嘉庆抄他家的时候罗列了二十条大罪,其中有两条就是僭越。
比如家具超规格,用的是楠木,房屋结构仿照宁寿宫,屋中装饰及点缀全都是仿照圆明园布置等。
还有墓地逾制,和在蓟州的坟茔,设置有享殿、隧道,以至于当地的百姓都称这里为“和陵”。而一般只有皇帝的陵墓,才能叫做什么陵。
仔细看的话,二十条罪名里还有好几条都是关于礼制,什么骑马进圆明园、乘轿进入神武门之类。
总之这种事可大可小。
当初租这个房子李谕还是有点想得简单了,但那时候的确是因为房子主人得花柳病,成了烫手山芋。
但过了这么长时间,相安无事,情况就变了。
赵谦着急道:“先生,您怎么还这么稳得住?”
李谕说:“你去给美国和英国驻华公使馆送封信,就说我要在府上办一个party,邀请两国公使前来。”
“怕特是什么?”赵谦问。
李谕说:“就是宴会。”
外国驻华公使们平日里挺无聊,京城的规矩太多,也没有租界,仅仅能在东交民巷这条小街上晃悠,有个活动都会乐于参加。
况且李谕在英美两国都有极高知名度,还是与美国总统一起参加过白宫晚宴之人,即便官职极低,两国公使还是乐于见他。
得到了两国公使的确切答复后,李谕接着动身去找王爷。
好在赵谦就是车夫出身,有不少车夫朋友,在没有导航的时代,他们就是活地图。就像后世某些人去了新地方,问出租车神秘地点在哪一样,他们最清楚。
赵谦借助朋友,很快带李谕找到了一个神秘场所。
李谕看了看:“一点都不像赌场,伪装得真好。”
载振自从因为杨翠喜一事被革除所有功名后,就开始游手好闲。他的爱好是开赌场,――真是继承了庆亲王奕的基因,最爱钱。
一开始他在天津的赌场开得非常大,赌博的形式为麻将,一局就是3000两的彩头,而且是三家输一家赢,赢者能得近万两。
载振通过察言观色,把来赌场的人分成了上中下三等,上等人就是输了上万两仍面不改色者。
载振还在赌场设置好酒好菜招待,酒一进肚,输钱的上了头,倾其家产也想赢回来;赢钱的有酒助兴,更是挥金如土,刚刚的胜果很快就付诸东流。
不过因为赌得实在太大,很多人倾家荡产,于是开赌场的事情捅到京师,被勒令停业。
但载振不甘寂寞,又在京城继续开起赌场。
李谕进去后,看到正在喝茶的载振,他同样看到了李谕,起身迎过来道:“帝师,想不到您也有这个爱好?”
李谕说:“我不是来赌钱的。”
“太好了,你最好不是来赌钱!”载振说,“我听说,决不能让算术好的人进赌场。”
李谕无语道:“我是来请振贝子一起参加个宴会,到场的还有英美两国公使。”
载振自然想和洋人搞好关系:“帝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去另一间屋子。”
他们通过暗门到了一个装修很豪华的宅院,载振继续说:“宴会在哪?不需要知会外务部?”
李谕说:“是个人宴会,不谈政事。”
载振说:“帝师面子真是大,能请得动两国公使。”
李谕说:“对了,会上还会讨论关于牛痘以及天花的事。”
满人最怕的就是天花,载振说:“算起来载沣的孩子溥仪刚两岁,快到了接种的时候,正好让他来听听。”
载振觉得能私下见见两国公使是好事,拉上了同龄的载沣。
李谕说:“没有问题,洋人的医生也会到场。”
牛痘早就进入中国了,十多年前,鲁迅只有两三岁的时候便接种过牛痘,按他的说法,是在绍兴家里种的痘,而不是在种痘局,这“大约是特别隆重的意思”;他还记得痘官的脸,“胖而圆,红红的,还带着一副墨晶的大眼镜”。
鲁迅的回忆说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种痘细节:种痘局很普遍,但只是设在大的市镇上,并有季节性。
不过在人们可以选择传统人痘的情况下,牛痘还远未普及。目前只是在上海以及周边的江浙地区还有广州、天津等洋人较多的地方相对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