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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在街上走,说不定会被浇一头。”
荣德生愕然:“还能这样!”
“地上全是粪便,走路都难,”李谕道,“反观我们的收粪工,才堪称文明的旗帜。”
其实直到1980年代,仍有上百万户石库门居民在用这种传统的收粪方式。
“有点道理,”荣德生道,“不过说点实际的,即便不谈文明二字,这些粪也能卖钱,可不单单是粪便那么简单。”
“有机肥?”李谕问。
“没错,这是典型的‘末等生意,头等利息’,”荣德生说,“每家每户每个月都要交两角钱,现在洋人多了,又多了个给小费的规矩。所以粪头每个月能赚不少钱。这些粪收到粪车上,然后运到粪码头,掺水后以每车一元的价格再卖给周遭农民。”
李谕说:“真会做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不止附近农民,”荣德生说,“上海的粪便尤其受欢迎,品质优良而且特别肥沃,有些会装船运去周边村子。这可要多亏上海人丰盛的饮食。”
李谕笑道:“在化肥诞生前,确实是好东西。”
“化肥?”荣德生没听过这个词。
旁边一个人突然说:“是李谕先生?”
李谕侧过头,发现是黄金荣。
“黄探长。”李谕说。
黄金荣恭敬道:“上次一别,已有三年多,恭喜您又拿了大奖。”
李谕随口问:“黄探长住在附近?”
“不是,”黄金荣说,“但这一带的粪头归我管,今天是来收钱的日子。”
李谕瞥见他的跟班拿着一个大口袋,看来收获颇丰。
李谕说:“辛苦,辛苦。”
“不辛苦,赚钱哪有辛苦一说?”黄金荣摆摆手,然后说,“我刚才听到您说的化肥,有点感兴趣,那是什么?”
难怪他会搭话。
李谕简单解释:“就是以化工方式生产的人工肥料。”
黄金荣一脸懵,震惊道:“人工大粪?!”
李谕差点一口茶喷出去,忍着笑说:“是人工肥料!化肥是非常复杂的化工产品,国内短时间内甚至无法投产化肥工厂。”
李谕曾经动过化肥的心思,但难度属实有点大。
“那就是人工大粪啊!”黄金荣说,“洋人鼓捣出来的?真是奇了怪,洋人身体结构和我们没什么两样,难道不会拉屎?”
李谕说:“额……化肥是无机肥料,富含氮磷钾元素,都是植物最需要的,而且更易于吸收……”
黄金荣哪听过“氮磷钾”,打断道:“这属于科学?”
李谕说:“对的,是化学。”
“原来科学还要研究怎么造大粪!”黄金荣啧啧称奇,但他更关心自己的大粪产业,凑过来问道,“李谕先生,您是科学巨子,全世界一等一的。您说,以后要是咱们也能自己造人工大粪,是不是这些现拉的屎就没人要了?”
听他这么说总感觉怪怪的。
李谕扶着眉头道:“黄探长的担忧有点过了,至少几十年内不用担心。”
黄金荣听后终于有点宽心。
他一直罩着粪头生意,上海滩法租界里最大的粪头就是他的人。
那名粪头还是个女人,与其儿子控制了很多年这项生意。他们拥有400辆粪车,每年交给法租界工部局元,获得收粪的许可,然后雇用大量工人去收粪,继而倒卖,每个月有上万元纯收益。
这么大的利润,黄金荣自然要放在心上。
黄金荣抱拳佩服道:“不愧是李大学士,连造大粪都懂。”
李谕哭笑不得:“都说了,叫化肥,化学肥料。”
李谕再次加重了“化学”两字。
黄金荣可不管那些“细节”,大大咧咧地说:“就算以后能人造大粪了,上海滩最大的人造大粪头头,也会是我的人!”
李谕突然想起以前看《上海滩》,刚来上海滩的丁力好像干的就是收粪的活儿,他那时候的梦想是:“全上海的粪都归我们倒!”
——
告别荣家兄弟后,李谕当天又去了上海中学,有一位新招入的学生格外让他注意:周培源。
周培源此后是一流物理学家,清华教授。
不得不说,学物理的很多人年轻时候都挺帅,典型当然是我们的量子力学老祖师普朗克。
周培源现在也是个帅气小伙,而且是个天分极高的人。
李谕想着以后要是进行智商测试,中国这边完全可以选他出来,绝对能力压群雄。
然后李谕去了大同大学,在这要连开好多天讲座。
期间大同大学组织了一场与圣约翰大学的足球友谊赛,李谕玩心大起,报名参加。
圣约翰大学一看,也让一名老师下场。
没想到这位老师是个硬茬,让大同大学吃了败仗。
比赛结束后,这位老师主动找李谕问好:“院士先生的球踢得不错。”
李谕说:“您踢得更好。”
对方说:“毕竟我是体育老师,您是物理教授,我天天练习。”
李谕问道:“请教尊姓大名?”
“马约翰。”对方回道。
马约翰是近代体育史上的一面旗帜。
李谕立马挖墙脚:“马先生考不考虑去清华发展?”
“清华学校?”马约翰说。
李谕说:“京津其他大学的学生都说清华学生沉闷,校方一直想让学生们活泼一点,发展点体育爱好当然是第一选择。”
马约翰说:“在下听过清华,是一所留美预科学校,而且似乎已经实行了强迫运动。”
“既然你都说是强迫了,肯定谈不上爱好,不过也说明校方的重视,所以马先生去了绝对能继续施展拳脚。”李谕说。
“我会仔细考虑。”马约翰道。
李谕笑道:“期待你将清华变成五道口体校。”
马约翰此后在清华当了半个世纪的体育老师,而且他终生坚持锻炼,八十岁时仍然鹤发童颜,能够工作,号称中国最健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