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去次香港,看看庄有生到底怎么样了,但是她觉得庄有誉没提这茬,似乎就是不想自己去。她也知道这一去必定会麻烦到他们许多事,所以自己想想也有些不好开口提这个要求。
况且庄有生毕竟没有死亡,在法定意义上,他还是个活人,似乎自己也没有这个必要那么着急。若是他真的离世了,那么庄有誉一定会主动让她去香港看他最后一眼,送他最后一程的。毕竟他们是夫妻,身后事和落葬这类事总是要让蝴蝶来做决定的。
不想让她去,总是有他们的原因。蝴蝶本来就不是个人情世故很较劲的人,感觉出人家的那种冷淡,自己自然很识趣地退后一步。
她想着:这辈子什么时间才能再见他一面?
她抬起已经被眼泪哭迷了的眼睛,望望窗外,黑沉沉的夜,然后起身给自己烧了壶水,从碗柜子里拿出茶叶罐子,等水开的那会子,她就一直在发呆。水开后,沏了壶茶,端着茶杯轻轻走过长厅,来到阳台上的蒲团上坐下。
她忘记关阳台的窗户了,地上有些潮湿,不过她不在乎,茶杯冒着热气,似乎可以温暖她的心,不过仅仅是此刻。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飞快而浑然不觉,马上止鸢就要从幼儿园进入小学了,蝴蝶正忙着给他进小学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这天,蝴蝶忙完一切,接止鸢回家,因为天气很好,就在楼下的花园让他玩会儿,自己坐在一张木头的休闲长凳子上看手机。
晚饭因为已经大致做好,只需放在电饭煲上一起再热一下,所以很简单。蔬菜自然就更加随意和简单了,一人一盆子的蔬菜水果,蔬菜是凉拌的马齿笕豆干,水果有小番茄和樱桃。蝴蝶喜欢的水果当中,除了草莓,就是樱桃了。
下午逛菜市的时候看见一家水果店正好在卸货,一整箱一整箱大个的樱桃被搬下卡车,紫红色,油光光,甚是惹人馋。蝴蝶就买了好多,吃不掉的,她打算今年自己动手泡点樱桃酒喝喝。
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似乎喝过一次樱桃酒,那味道记忆犹新。酿成酒之后,这样可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品尝到樱桃的滋味,不至于过了这季节,就吃不到樱桃了。
她忽而瞟一眼止鸢,看他在一群小人儿当中疯来疯去的,忽而抬头看看天空,微风拂面的感觉让她有种飘飘然。仿佛自己还是当年小姑娘的时候,牵着爸爸粗糙的大手,嚷嚷着要去看树林子里的狗狗,并把自己手上那只油腻腻啃得脏兮兮的葱油煎饼给狗狗吃。
前阵子止鸢央求着蝴蝶要养小动物,蝴蝶当时因为别的事情忙碌,就没理他那一茬。此刻她忽然又想了起来,是啊,止鸢也喜欢小动物,最喜欢猫咪,但是猫咪本性散野。要不,养只兔子,兔子安静。蝴蝶喜欢安静的动物。
正想着哪天网上去看看,有没有找寻领养兔子的,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人颤抖着声音,略带点嘶哑低沉,很小心很压抑,似乎有些不确定,但某种力量驱使着不顾一切地呼唤出口,简直就是一种低吼:无极?——
蝴蝶闻声回过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一个曾几何时多么熟悉的男人——潜水鸟。
蝴蝶一惊讶,但很快又不惊讶了,脸上平静的好像无风的一面湖,宁静而幽邃。
蝴蝶淡淡回答说:是我,应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