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对赵受益也很思念,常常带叶沛回花园小筑居住,这一年里到有大半年是住在八王府里的。
后来真宗因为无子,便有意在宗亲里寻找一个过来做宗子。几位亲王里只有八大王赵元俨子嗣最为丰厚,便到八王府里来寻。
叶补之建议说:“这是将皇子还回去的最好时机。”
可是赵元俨却有了私心,“若是我皇兄挑中了别人呢?”
叶补之肯定地说:“血浓于水,我敢打赌,官家会一眼看中六哥儿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赵元俨调侃似的说。
叶补之几乎用一种含着泪的语气说:“受命于天,则天命永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好,我们就赌一赌,看看到底是天命难违还是人定胜天!”
真宗来王府这天,赵元俨特意让赵允熙穿得漂漂亮亮,还教会他背诵真宗皇帝的诗作《劝学篇》。
“嗯,给爹爹背一遍。”赵元俨看着最肖自己的嫡长子赵允熙,很是满意地说。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赵允熙背得行云流水。他从来没有让父亲失望过,从小学武练字,点茶弹琴,下棋诗画无一不精。赵允熙长得风流倜傥,很有赵元俨小时候的精明劲儿。
赵元俨嘱咐道:“待会你伯父来了,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爹爹,您就放心吧,将来我当了皇帝,就封您做太上皇,好好享福。”赵允熙带着势在必得的劲头说道。
“不许胡说!”赵元俨故意板着脸说道。可是他心里呢?看着不到十岁的儿子像个大人一样有模有样的说话,赵元俨心里得意得很。
精明的赵允熙自然早就知道他要如何表现了,可是这种刻意却引起了官家赵恒的反感。
最终,真宗赵恒还是挑上了怯懦懦站在一旁的赵受益。赵受益那怯生生的样子,白皙瘦弱的身子骨,无一
不让赵恒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赵恒是太宗第三子,他又不是嫡出,本来与皇位无缘。可是太宗最喜欢的长子赵元佐发疯,次子赵元佑暴亡。
本来安于做个安乐王爷的赵元休被刘娥窜到着去争取皇位。他遭遇了明德皇后与太监王继恩的政*变,刘娥帮助他挫败强敌,当上了太子。
赵受益被选为宗子,诏入大内抚养。
叶补之吐了口气,赵元俨却如鲠在喉,赵允熙则怀恨在心。
之后,赵受益由刘娥亲自教养,却常常偷回八王府省亲。刘娥对八王有了更多忌惮。
又是偶然的机会,刘娥知道赵受益与户部副使叶家走得颇近,叶家之子与死去的皇子是一天生辰,这让刘娥产生不好的联想。
刘娥几次派司空啟去叶家探问,却没有得到什么答案。
再之后,连一向忠心的司空啟都背叛了刘娥,刘娥更加杯弓蛇影,疯狂地贬斥和杀戮对自己有威胁的官员。
这样,叶补之一家被贬到巴蜀去,也正是刘娥,她派出龙卫暗中杀死了叶补之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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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姨丈用亲生儿子换出了皇子的性命?”赵允熙瞪大眼睛看着赵元俨。
赵元俨有些失神地说:“是啊,你说他是不是真龙天命?连上天都如此眷顾他。”
“哼,他只是有命无运罢了,如今赵受益在宫中日子很难捱,只怕哪一天便要被废了。”赵允熙不屑地说。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
赵允熙嘿嘿笑笑,“难道爹爹真的被刘娥打怕了?那刘娥一介鼓女,还竟然要当女皇呢,你我皇家血脉,为何不该争取?”
赵元俨一言不发地盯着赵允熙。赵允熙又说:“我在滁州时结交了一个朋友,便是刘娥身边最红的太监周怀政的弟弟。那周怀政死前却把一些证据留给了家人,您可知那刘娥都做过些什么?”
赵元俨沉着脸道:“一介鼓女能做到今天的位置,自然要做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甚至于当年楚王的发疯、昭成太子的暴死都跟她脱不了干系!难道我们赵氏子孙就该被一个鼓女如此残害?”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赵元俨追问。
赵允熙道:“这些我没有证据,可是如今有一样证据却完好地在永定陵等着咱们。”
“你是说——”
“对,李宸妃!”
赵元俨的眼睛又暗淡下来,“她未必再相信我。”
“不信我与爹爹,难道还不信自己的孩子吗?”赵允熙盯着赵元俨的眼睛说。
“你是说……”
“对,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还要面临和她当年一样的处境,她会怎样做?难道她还要任人宰割,做无声的牛马吗?”赵允熙越说越激动,甚至提高了声音。
“爹爹,请把九龙玉璧拿给我,我知道您没有还给赵受益。他斗不过刘娥的,他像他母亲一样无能而且懦弱。
可是您与我不同,我们赵氏子孙应该靠您这样有实力的人来拯救,我们大宋的江山社稷绝不能落到刘娥这样的人手里!”
“你要怎样做?”
“我要请出李宸妃,让她指认刘娥抢走她的孩子,用一只狸猫换走了太子。是您大义,将自己的亲外甥救回太子。我要将刘娥残害皇子的事实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揭露出来。
朝堂上不是没有忠肝义胆的忠臣,只是缺少振臂一呼的领头人。如今大家都被刘娥压制着,只有您举起旗帜,不怕没有人站到您身边来。刘娥就算再有能为,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又能怎样?”
见赵元俨犹豫不决,赵允熙恳切地望着他,“爹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如今刘娥已经有所动作,只怕她登基之后咱们赵氏就再没有机会了!
爹爹,为了赵氏一族,为了江山社稷,您不能再犹豫了呀!”
最终,赵元俨将那块九龙玉璧拿给了赵允熙。
……
赵元俨躺在床上回忆当天的事情,只听副管家赵吉前来禀告:“王爷,有几位官员上府来道喜。”
赵元俨的心情沉到了谷底,他声嘶力竭地说:“何喜之有?关府门,谢绝一切外客。修奏折,暂不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