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揽着妈妈到了沙发坐下,妈妈擦干眼角的泪:“我可怜的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老头子,我做梦梦到她了,我梦到她没有坐上那辆车,她根本没有坐在那辆车上啊……”
“你又说什么胡话,孩子的遗体都找到了,你忘了,咱们还去签字认领的。”爸爸说着也不再继续,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样的场景即便过了一辈子也难以忘记。记者一个一个的话筒递过来,问他们失去亲人什么感受,问女儿生前的经历,问女儿的德行品性好不好,为什么没有去拉住那个疯狂的妇女,因为那辆车的监控最后找到了,女儿离那个妇女多么近啊。女儿死了,却像个名人了。政府来问候了,爱心人士来问候了,都说要保重啊,一轮一轮的重复着告诉他们一件事——他们俩优秀的女儿,就那么没了。
弟弟回来了,牵着一个清秀的姑娘。爸妈又忙前忙后的准备晚饭,这时候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姑娘也进了厨房帮着打下手,弟弟立在张尔蓁的照片前,对着姐姐说:“我要结婚了,姐,你还好吗?”
张尔蓁真为弟弟高兴,她一直在半空看着,这该是个多么幸福的家庭,爸妈,别记挂我了,好好过日子啊,你们的儿媳很善良,她看着照片的眼睛里充满遗憾,没有嫌弃,没有不屑。爸妈,把我的照片收起来罢,你们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是沉浸在过去里怎么可以呢。看到你们过得好,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张尔蓁看着一家四口吃着饭,弟媳妇坐在了她以前的座位上,夹了妈妈爱吃的菜递到她的碗里,妈妈笑着接过,叮嘱孩子你也多吃点儿——这样真好。
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张尔蓁留恋不舍得离去,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我们都要学会每一分不留遗憾。
张尔蓁做了个长长的梦,可是她听到了男孩尖锐的叫喊和哭上,这该是熟悉的声音,是谁呢,这样耳熟,是弟弟,是哪个弟弟呢,我到底有几个弟弟啊,哦,这声音是鹤儿,是张鹤龄的声音。可是张鹤龄是谁呢,是弟弟,还有父亲,还有奶娘……
张尔蓁吃力的睁开眼睛,入眼的还是熟悉的鹅黄色幔帐,头顶是一袭一袭的姜黄色流苏,中间坠着张尔蓁自己绣出来的咧着大嘴笑的很开心的晴天娃娃,粉红的小身子直搭下来,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身体似乎很僵硬,只睡了一觉却感觉像是躺了许久,身下繁复华美的云罗绸,虽然柔软舒适,可触手冰凉,张尔蓁才看见自己一双小手,透着诡异的白皙。
明月端着小铜盆轻声走进来,盆里搭着雪白的棉帕子,准备给姑娘擦脸了,却恍然看到姑娘睁开的眼睛,手一松铜盆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奶娘杨氏疾步走进来,原本想提着明月去外面好好教训教训,一抬眼瞅见塌上沉睡许久的姑娘朝着自己笑了,反应了很久突然泪眼婆娑,边念叨着“阿弥陀佛”边哽咽道:“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
门外哭喊的张鹤龄迈着小步子跑了进来,趴在张尔蓁身边一顿嚎啕大哭。张尔蓁的眼泪也啪啪的往下掉,费力抬起手搭在张鹤龄的小脑袋上,心疼的劝鹤儿别哭。
明月不管不顾地也趴在床榻边上哭起来:“姑娘……姑娘……,您终于醒过来了,您睡了半个多月了,姑娘终于醒过来了。”哭了会儿擦一把眼泪拔腿跑出去,估计是去外面送信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