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柯枚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和柳莺莺想的一样。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于是也跟着说道:
“其实,我们这几个人在一起呆了这么多年了,谁还能不了解苏秀玲?她做事情向来很沉稳,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断然不会走这步险棋。毕竟,大家在这个公司里面一起生活和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少有些感情,把大家的饭碗砸掉不是一个好事情,现在,公司既然已经拿出一套具体方案了,那么我想,一定是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否则,谁愿意这样做?”
听了薛柯枚这句话,刘春江和柳莺莺都不作声了。
是的,不管怎么说,按照苏秀玲的性格,哪怕还有一点儿办法,她也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对这件事持什么态度,说到底,关键就看自己站在什么角度上看待问题了。”
刘春江的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直白。也就是说,对于这件事,如果是站在公司的角度,从长远的发展上考虑问题,那么,则是一种选择;如果是站在个人利益的角度上考虑这个问题,那么,当然又是一种选择。
柳莺莺当然明白刘春江说这句话的意思。而且她也清楚,既然刘春江这样说,那当然就是表明他一定是首先把公司的长远发展,摆在前面。毕竟,她对刘春江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
“春江,如果按照公司的意思,估计我和薛柯枚都......都有可能回家,难道......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个后果吗?”
其实,别说是柳莺莺,就连薛柯枚,她心里纠结的正是这个问题。因为尽管她们两个谁也没有看过公司出台的具体方案,但是,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一般来说,对于女人,四十五岁,正是社会上国企职工裁员的一条重要的敏感界线。而她们两个的年龄,恰好已经踩上了这条红线。
听到这里,刘春江沉默了。
他默默地又抽了一口香烟,含在嘴里,两眼看着窗外。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窗外的景色,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显得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仿佛都悄悄地隐去了它们本来的面貌,不让人们看清楚它们。
一团烟雾徐徐升起,看得出来,在刘春江的内心深处,也在激烈地翻腾着。
其实,就是柳莺莺不说,薛柯枚迟早也会向刘春江商量这个事情。此时见刘春江一副内心矛盾的样子,本来她也想着去劝说他几句,见他这样为难,也就不忍心再帮着柳莺莺说服刘春江了。
“咱们公司年满四十五岁的女职工全部加起来,大概能有多少?”
忽然,刘春江望着柳莺莺,口中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这么一句问题。
“……这个......这个嘛......”虽然柳莺莺过去曾经在工会工作过,也从事过有关这方面的工作。但是,对于这个问题,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情况早就发生了许多变化。但是,大致能有多少,她心里还是大体有个估算的。
她两眼转了转,又接着说道:
“……其实全部加起来,满打满算,撑死了也超不过五百人吧。当然,这只是指集团公司。要是算上下面的那些子公司,那就不好说了。”说到这里,柳莺莺的声音变得低了。
谁都知道,由于辽源水泥集团是重工业单位,从理论上讲,按照正常的性别配比,当然男职工的人数应该占有很大的比例。
但是,刚开始建厂的时候,也确实是这样。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也渐渐地发生了很多变化。
大家都知道,在生产一线,特别是需要三班倒的工作岗位,谁都喜欢要一些男职工。毕竟,使用起来比较方便。
不管怎么说,由于是国有大中型企业,当然应该肩负着一定的社会使命。总不能只挑男的,不要女的吧?
就这样,随着这些年每年通过职工子女接班,部队复员转业,学校接纳国家分配下来的大中专学生,以及照顾夫妻地分居,接收本公司职工子弟大学毕业回来等等,女职工也就逐渐多了起来。
当然,这些女职工一开始多数都集中在像机关处室、医院、学校、幼儿园、后勤等二三线单位。
可是,后来当这些单位的人数早已经超过编制了。没有办法,尽管在现实中,每次劳资处或人力资源部吸收进来的这些女职工,下面的车间主任不管是谁,见了女的都头疼,毕竟下面真正缺人的岗位,她们都不太合适。
但既然是劳资处分配下来的,他们也不能拒绝,于是,这些女职工,便也被分配到了一线车间,从事一些简单的辅助性工作,比如看个澡堂,取个报纸,打扫个办公室等等。
而且这还只是直集团公司的女职工,要是算上下面的子公司,那就多了。别的不说,仅仅一个服务公司,其中的女职工总人数,就能够占将近百分之四十左右。
这还不算前几年,作为大中型国有企业,接受上面摊派下来的任务,也就是整体吸收的一些破产小单位的职工。而那些小单位里面的女职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样一来,真正在一线从事生产工作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但是,在二三线从事辅助工作的职工,特别是女职工,却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也就是说,如果全部加起来,毫不夸张地说,全公司女职工的总人数,几乎相当于占职工全体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