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睿当真是纯臣?
未必。
这个皇帝自认为最佳的顾命大臣人选,殊不知才是那条隐藏得最深的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黄雀背后亦有毒蛇窥视。
沈昭看向皇帝,唇角微勾,然后跪了下去。
“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看到他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不安。
只是吩咐完这些,他整个人已经精疲力竭。
“朕乏了,想要睡了。”他轻声讲道。
“皇上。”淑妃哭泣。
伍秀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里有着悲伤。
皇帝看向伍秀兰的方向,微微地笑了笑,仿佛看到了年少的时光。
“皇上!”皇后跌跌撞撞地跑来,她赤着脚,连头发都来不及盘。
皇帝听到喊声,微微偏头,看向发妻。
“皇上!”皇后扑在他身上,牢牢地抓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看着她陡然苍老的面容,再看她狼狈的模样,微微有些动容。
“梓童……你来了?”
“皇上。”
“朕要走了……”说完,皇帝陡然咳嗽起来,然后一口血咳出,他眼睛一闭,终是歪头彻底睡去。
“皇上!”
元兴九年九月廿六日,帝崩殂于西榆行宫,朝野危惧。
同日,四皇子及众臣奉梓宫还京。
廿九日,大行皇帝梓宫到达帝京,沿街百姓,身披缟素,皆痛哭流涕。
一时间,内外肃然,举国哀悼。
三日后,皇后悲痛欲绝、心脉断绝,崩于灵前。
十月十八日,新帝登基,顾睿为顾命大臣,与左右丞相共同辅佐新帝。
马车轱辘碾过帝京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顾乔掀开车帘,看向街面,只觉得恍如隔世。
新帝登基,总算将这二十余日来的沉闷和压抑拂去了些许。
不过因为仍是国丧期间,所以街面上依然冷冷清清,马车轱辘碾过的声音才会显得如此清晰。
顾乔叹了口气,然后放下帘子。
“真的要走了吗?”
马车内,梅氏拉着伍秀兰的手,不舍地问道。
“嗯,得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伍秀兰回道。
她鬓间插着一朵白色的木芙蓉绢花,整个人清瘦了许多,眼神也变得平和,像是左丘山下南湖里不起波澜的湖水。
不一会儿,马车便来到了南城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秀姨,我会想念你的。”顾乔拉着她的手,讲道。
伍秀兰微微笑了笑,“等你出嫁之时,秀姨再托人将礼物送来。”
提到顾乔成婚的事,梅氏就忍不住叹气。
国丧一来,禁止婚嫁,顾乔的婚事怎么都得等到开春去了。
“好。”顾乔却爽快应了,然后将准备好的盘缠和包裹递给伍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