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沂风两眼无奈投向老亭卒。
她只是把日间采到的硫磺撒到了火把上方使火把复燃的,没想到众人却以为是法术。哎,那些硫磺可是祛蛊丸的配方之一,这下少不得又要在山中多寻觅一番。
于是两个年轻人擎着火把在事发现场细细查看,果然发现有很多疑点。
首先,那扇窗户安然无恙,如果死者是受了惊吓不小心从窗户那里跌入湖中,那窗户肯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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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会受到撞击而损毁,且是猛然的撞击。如今这般,倒是像受惊的商客从窗户飞进水中的,要么就是被鬼仙从窗户小心翼翼地抛出去的。
其次,那位年幼的弟弟,枕骨几乎碎裂,一个瘦弱男子失足倒向七寸高的石案,竟会一击毙命,且致枕骨碎裂?梁月是习武之人,对这些伤势的力道要求最是有把握,他不禁摇头叹气。
“只有一种可能,亭鬼将此人砸向了石案。”梁月道。
“这个鬼仙下手可真是够狠啊!”裴沂风叹道,遂向窗户、石案拜了两拜,又道声“鬼仙饶恕小女直言”。
几个旅客也纷纷默拜起来,一时间直想连夜离开这里。不过,既然这两个年轻人自称能与鬼仙沟通求情,他们且多待一会儿,看看结果吧。
“沈员外您老胆子可真是不小啊!”裴沂风忽然转身指向沈会。
沈会则吓了一跳,不知何意。
“你怀里揣着扶南国夜明珠,刚刚却大言不惭地欺瞒鬼仙,您老也是后果堪忧啊!”裴沂风悠悠道。
沈会一听,登时气得只剩半条命,结结巴巴不成章句,“我哪有夜明珠,你……你……你……”
“沈员外莫急,只要我们好生孝敬鬼仙就行了。”裴沂风快步转到沈会面前,极其认真地安抚交代。
裴沂风一语说罢,不容沈会“狡辩”,急忙告解众人,又暗示梁月拉着沈会离开。
梁月理会了裴沂风之意,沈会却哪里明白,只是一路骂骂桑桑,直到船上。
到了船上,裴沂风开始赔起不是来。
“还请沈先生见谅,刚才那样冒犯实属情势所需,容晚辈慢慢道来。晚辈自幼跟着家父四处游走,这亭鬼之说,也是有所耳闻,却同时也曾听闻是有人借亭鬼之手行害,且不问这朗朗乾坤之下哪里来的鬼仙,若真是鬼仙所为,那两个兄弟死的也忒蹊跷了点——”
“什么蹊跷!那种死相,不是鬼所为还能是什么!你个小丫头,你真真是要害死老夫啊!”
“沈郎中还请冷静,您且判断一下是人所为还是鬼所为:如亭长几人所说,这鬼仙杀人是为何?”
“索取财物。”沈会道。
“对,那鬼仙可会在索取财物之后再为死者打扫一下房间?甚至把两人的履迹都擦干净?”裴沂风问道,沈会没有及时回答,裴沂风便替他回答。
“敢情是鬼仙不想营造一种幽冥的氛围,不想让凡人小瞧了?”
梁月接着道:“这种理由可以接受。那在你们看来,鬼仙会索取什么样的财物?”
裴沂风抢道:“自然是像那对兄弟携带的一箱银两一般的财物。不过话说回来,难道凡界的钱在鬼仙那里还是流通顶用的?看来鬼界和凡界也没什么差别嘛,出行同样需要携带这么重的货币。”
梁月听得裴沂风此言不由微微一笑,继续道:
“且不论鬼界的生活。照此言,亭舍里商旅们使用的茶盏鬼仙会看中吗?沈郎中您说。”
“这个,自然不会,一个陶碗若算是值钱,那还不如把整个亭子烧了。”沈会道,正此际,心生疑问,“难道那茶盏少了?”
梁月道:“那对兄弟房间的茶盏两副,自是没少,隔壁房间石案上却少了一副。”
“你怎么知道隔壁少了一副?你又不知道它原来是几副!”沈会不满道。
“因为这个——”
梁月展开一方汗帕,裴沂风和沈会两人借着火光仔细看去,原来是一粒陶瓷屑。
“破碎的茶盏?房间里发生过争执?”裴沂风惊道。
“我们只能这样推测,兄弟二人或是其中一人与行凶之人发生交锋,摔碎了茶盏。后来凶手怕留下线索,便清理了现场,无奈夜间视力微弱,留下了木板缝里的碎屑。”
沈会听得脚跟不稳,终于心生怀疑,“而兄弟二人的茶具还在,隔壁房间却少了一副茶盏?难道是……难道是……”
“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不过鬼仙的嫌疑当是能排除了吧?”
沈会无言,只是连连摇头唏嘘,如果真是鬼仙做的事,大可不至于这么麻烦,带这么多人的色彩。
沉默了良久才问向二人,“那小丫头你刚才那样说又是何意?”
“老先生,这行凶之人明显是冲着钱财来的,是惯犯,如果说,知晓有一颗扶南国的夜明珠在此,那还不心头痒痒吗?所以我才故意放出话来。我们要设一个局,叫引贼入瓮。只是要劳烦先生冒个险了,您放心——”
“放心?我怎么放心,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小丫头你诡计多端,自个儿怎的不说怀揣着一颗夜明珠、十颗夜明珠、一百颗夜明珠。”沈会又骂骂咧咧起来。
“沈郎中,有我们在,没人敢伤您毫发。”
梁月说的掷地有声,神严态肃,两道目光在黑暗的夜色里竟然比火炬还要明亮、犀利。
沈会见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现下如此保证,也不再反驳,喘着气道声,“罢了罢了,临了临了,就算是我这把老骨头多做一件善事吧,好到阎王那报到时争取投个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