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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橙橙的小窝窝头，佐菜是一碟六必居的酱黄瓜和一碟糟雀舌。吃惯了珍馐美饫凤髓龙肝，回头再吃这些家常饭，魏忠贤觉得真是特殊的享受。刘若愚今天晚上跟他约好要一同听戏。
京师显宦或巨富人家，客堂里都装了戏楼，魏忠贤家也不例外。戏楼有五楹之大，就是百十人坐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每当夜幕降临，大厅里三十二盏宫灯一齐点亮，照耀得如同白昼。
魏忠贤大字不识，刘若愚文采斐然，这二人伺候皇帝是合作的亲密无间，互相以兄弟相称。刘若愚来魏忠贤的府第很多次了，直接就来到戏楼。
“魏哥，若愚来看你了。”
“刘弟，还客气什么，来请上座。今天我寻摸着一个好唱曲的。出来吧，见见刘公公。”魏忠贤拍手说道。
魏府的仆人领了一个浓妆淡抹袅袅婷婷的少女下来，后头还跟了三位乐师。那少女走近来，对刘若愚蹲了个万福，柔声说道：“奴婢春月，拜见刘公公。”
“禀刘公公，奴婢前几日刚学了一曲《青杏子》，是《大石调》的套曲。”
“春月儿，你会什么曲子？”刘若愚问道。
“好，我今晚就听这个。”
见刘若愚点头应允，三位琴师坐下来，一人按笛，一人吹箫，一人弹琵琶，春月儿轻轻击了击手中檀板，顿时弦管悠扬，竹音悦耳，听了过门，春月儿慢启朱唇唱了起来：
【青杏子】游宦又驱驰，意徘徊执手临歧，欲留难恋应无计。昨宵好梦，今朝幽怨，何日归期？
【归塞北】肠断处，取次作别离。五里短亭人上马，一声长叹泪沾衣，回首各东西。
【初问口】万叠云山，千重烟火，音书纵有凭谁寄？恨萦牵，愁堆积，天、天不管人憔悴。
【怨别离】感情风物正凄凄，晋山青、汾水碧。谁返扁舟芦花外？归棹急，惊散鸳鸯各自飞。
【擂鼓体】一鞭行色苦相催，皆因些子，浮名薄利。萍梗飘流无定迹，好在阳关图画里。
【催拍子带赚煞】未饮离杯心如醉，须信道“送君千里”。怨怨哀哀，凄凄苦苦啼啼。唱道分破鸾钗，丁宁嘱咐好将息。不枉了男儿堕志气，消得英雄眼中泪。
春月儿把这五支曲子连成的套曲唱完，大约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听得出来，这首《青杏子》唱的是一对夫妇分别时的无尽幽怨。词中的关捩巧妙，春月儿体会得很深，一颦一笑，一招一式，无不深通关节，曲尽其妙。加之铜磬样的一副好嗓子，可可地把两位公公给唱醉了。
“唱得好，真个儿是绝艺藏身。”刘若愚鼓掌笑道。
“春月，你先退下，我和刘公公有私事要谈。”魏忠贤说道。春月和三位琴师行了礼，就退下去了。
“魏哥有何事要跟我讲？”刘若愚把头转向魏忠贤。
“刘弟，你看我把春月献给皇上怎么样？”
“不太好，皇上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给他送礼。魏哥你虽受皇帝宠信，但最后别犯这个忌讳。”刘若愚一本严肃地回答道。
“可是皇帝喜好女色啊，他元宵节还大费周章弄了个鳌山灯会。我做奴才的，就是要让万岁爷每天都开心。我的位置才会稳固。”
“魏哥，你不要忘了，鳌山灯会是因为北征蒙古打了胜仗才举办的。在元宵节之后，陛下又投入到繁杂纷乱的国事之中。这就说明陛下的励精图治和自我表率。魏哥，你好好侍候万岁爷，不搞这些投机取巧，才能长久。”
听了刘若愚这番话，魏忠贤好似心头一团热火被水浇灭一般，不再做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