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俱在,已无需再多说什么,就如他们之前的猜测一般,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吕不韦的阴谋。
一时之间,气氛极为凝重。
他们凝重他们的,陈乐丝毫不以为意。不过这次他的洒脱,并没有感染到纪嫣然她们,尤以乌廷芳表现的最为担忧。
这不难理解。
乌家历经千辛万苦,乌氏一开始还打算牺牲自己,这才成功的到了秦国。他们是来投靠吕不韦的,现在却被吕不韦抛弃了。
这对乌家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不用想太多,不要说他原本就没办法在秦国一手遮天,此刻就更做不到了。”陈乐将乌廷芳揽进怀里安慰道。
吕不韦是要死的,因此靓仔乐一开始没有让安妮她们假扮他的想法。
但他现在有了。
是时候加加速了。
出使的事,自是无人再提了,他们一行不足三百人,开始返程。
二十日后,重返韩境。
这日,安好营帐后,晚膳尚未预备好,众正奇怪不见了肖月潭,李斯急匆匆的赶来道:“肖老病倒了。”
病了?
陈乐在心里笑了笑。
众人大骇,不过此事早有预兆,肖月潭这几天满脸病容,问他却说没有什么,到此刻终于撑不住了。
跟在李斯身后,众人涌入帐内,都吓了一跳。
只见肖月潭面如死灰,像是听到有人来,无力的睁开眼睛,苦涩笑道:“我不行的了…”
乌廷芳和一向与他友善的蒙武等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纪嫣然凄然道:“肖先生休息两日,或许就会没事了。”
有人要给他把脉时,却听肖月潭拒绝道:“肖某精通医道,病情如何,心中无比清楚,我想和太傅单独说几句话。”
众人只好黯然退出帐外。
等他们全都离开后,肖月潭忽的坐了起来,眼神再度恢复精神,脸上虽还是那种死灰色,但感觉上却完全不同了。
陈乐来之前就清楚他是装病,这会儿表现的十分淡定。
肖月潭看了陈乐一眼,叹息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傅的眼睛。”
陈乐没有在意他的奉承,低声道:“看来肖兄已不准备再回咸阳了。”
肖月潭点头道:“我无法做到,对那奸贼笑脸相迎,他今趟是全心要将我除去,好削弱图爷的势力,以他吕族的人代之。却又不敢明目张胆这么做,怕人数他不念旧情。”
说着,他由枕下拿出一个封了漆的竹筒,塞入陈乐手中道:“我诈死的事,除李斯、太傅之外,只能让图爷一人知道。烦请太傅把这信亲自交给图爷,他看过便会明白,同时请他为我遣散家中的妾婢仆人,幸好我无儿无女,否则想走也很难办到。”
知道他去意已决,不是三言两语能留住的,陈乐点头道:“肖兄准备去哪里?”
肖月潭微笑道:“天下这么大,何处不能容身?我肖月潭想要求一宿两餐,还不至于会成问题,总好过与虎同室。”
陈乐轻轻点头。
“我有了落脚处后,自会使人告知太傅。回去后,太傅千万要装作若无其事。阳泉君的野心虽给吕不韦夸大了,但本身亦绝非善男信女,借机除了他,总归是好事,至于会牵连多少人,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完全将自己摆在了陈乐这方,想了想又补充道:“吕族的人里,诸萌在横龙岭丧命,吕族将暂时没有可成气候的人,只要吕不韦一天仍倚重图爷,图爷便可照拂你们。”
见陈乐面露思索之色,肖月潭说道:“太傅,回咸阳后当立即引退,没有必要,就不要见姬后和政太子,此乃保命之道。”
他这番话,可算肺腑之言了,因此即便不得陈乐心意,在这种时候,陈乐也没有和他争辩的想法,敷衍点头。
肖月潭叹道:“今夜我秘密溜走之后,太傅便就命人把整个营帐烧了,说是我的遗命。太傅,回去之后,要小心点了。”
“李斯在吕不韦眼中乃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回去应当不会有事。想不到此人才智如此高明,他日或将成为你得力助手。”
他成为的,可不是我的助手。
肖月潭走了,陈乐等人,继续赶路回咸阳。
或许是因为一路行来、可以信赖的伙伴又少了一个,队伍的气氛,又添了几分沉重。这种事陈乐也没有办法,只能靠时间,让大家渐渐忘记。
咸阳。
吕不韦早已接到消息,在城外迎接他们。
众人都恨不得在他身上插上几刀,不过他身旁的百多名亲卫,人人身型彪悍,绝非易与之辈,足见吕不韦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也在防备着他们。
阴险小人的心思较常人总是要多一些的,因为他们每每用些阴谋诡计害人,自然要暗中防备着有人这么对自己。
与吕不韦同来的还有蒙骜,他见到众人垂头丧气而回,屈斗祁、吕雄、肖朋潭、一千秦军和三百相府家将全无踪影,不禁大为讶异。
吕府三百家将并未全部牺牲,担心他们会暴露,这些人被乌延带走了,等寻到机会,将他们安置到牧场当中。
蒙骜不像吕不韦般是装出来的,蒙武脱难归来,终是年幼,见到亲爹立即跳下马,冲进了蒙骜怀里,哭着把事情说了出来,倒省去了陈乐不少工夫。
当说到横龙岭一役时,吕不韦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以为奸谋尚未败露。
听到肖月潭病逝时,吕不韦神色悲伤道:“此事我定会为月潭讨回公道。”
说着,他又转向陈乐道:“陈乐,此事非你之罪,我立即和你入宫向大王面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