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下手太快,而是杀心太重了,压根就没打算留活口。
突骑施十姓可汗居然胆敢扣押唐军使者,居然敢无故背刺,居然还敢派兵伏击进入热海南线的唐军!
不杀不足以震慑敌酋。
何昌期他们的想法都是异常的单纯而朴素:把敢于反抗的人都杀了,剩下的就是恭敬顺从的了。
想反抗大唐?这个念头就不该有!
“封参军,你负责记功。等会在前方那条河岸边扎营就行了。”
方重勇对着封常清吩咐了一句,懒得跟何昌期多说什么。
战争之中淬炼出来的规矩,还真是无法通过一两个主将去改变。方重勇相信哪怕自己事前下令要留手,这些人上了战场也顾不得了。
很多时候已经被打败的敌军跪下来求饶,也会被杀红了眼的士卒顺手杀掉。
他不喜欢这样,却也知道习惯的力量无比强大。丘八们的思想层次到达不了“统一战线”的高度,不能对他们苛求太多了。
……
“可汗!大事不妙!热海南线,唐军连破冻城与贺猎城,已经奔着叶支城而来了!离这里就一条河阻隔了!
移拨部也反了,根本没有抵抗,而且还在前面带路!”
叶支城外的营地牙帐内,一个突骑施的斥候对十姓可汗禀告道,面色无比焦急。
为了防止带路党滚雪球一样坐大,十姓可汗特意从碎叶城附近赶到前线叶支城,在此督战,妄图以热海狭窄的通道堵住唐军向碎叶城进军的方向。
反正已经撕破脸,就不必再提什么“误会”之类的废话,真刀真枪干一场完事!
不过这位十姓可汗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一百个鸡蛋,叠加在一起去碰一个石头,也无法伤害石头分毫。
热海南北两线都无法展开兵力,确实对唐军是一个极大限制。可是对于突骑施的部队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啊!
客观的地理条件,对于交战双方来说,其影响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十姓可汗在南线布置的两道防线,完全阻挡不住唐军的进军步伐。或者说,那些突骑施人根本就没什么战斗意志,甚至驻守在贺猎城的移拨部,直接投降了唐军!
说到底,突骑施人对于为什么要突然跟大唐翻脸,毫无心理准备,更没有做好战争准备。
十姓可汗跟黑衣大食之间的勾结,那都是他和他核心圈子里面的事情,中下层的突骑施人并不知道。而且由于突骑施内部势力就天然的分成了“黄黑二姓”,根本不可能捏成一股绳。
所以前线有人反水,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汗!可汗!北面有唐军来冲营了!”
牙帐外传来一声惊叫,其实也不需要有人喊了,因为十姓可汗此时此刻,已经听到营地内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唐军在南线,隔着我们一条河么?怎么会从北面来!”
十姓可汗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怒不可遏!
正在这时,数十支火箭射到了牙帐上,很快,帐篷的一面就被大火吞噬,摇摇欲坠要支撑不住了!
“走,回碎叶城!”
十姓可汗大喊了一句。
他刚刚走出牙帐,就看到外面营地内到处都是骑着马横冲直撞的唐军骑兵。而自己所在的牙帐,已经被一百多个唐军士卒给包围了。
牙帐嘛,造型特别又极为华丽,老远就看得到,整个营地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想不被注意都难!
十姓可汗有点后悔自己太高调了,若是之前自己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里,说不定现在还有机会跑路。
忽然,包围牙帐的唐军士卒分开一条道,一个骑在马上的将军策马上前,举起马槊指着十姓可汗问道:“你就是突骑施十姓可汗,伊里底密施骨咄禄毗伽?”
这位唐军大将正是从北线一路奔袭都没歇脚的王难得!他正一脸傲慢的看着眼前这位,略有一点不知所措的突骑施可汗。
“我就是十姓可汗,乃是大唐之臣属。敢问唐军为何无故偷袭我大营?”
十姓可汗揣着明白装糊涂质问道,只是颤抖的双腿,已经出卖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死到临头还嘴硬,有什么辩解的话,去跟我们方节帅说吧。来人啊,拿下!”
王难得爆喝一声,身边两个锐卒直接扑向十姓可汗,用绳索将其捆绑得严严实实的。
突骑施被南面的唐军所吸引,主力都在南线。此番王难得偷袭突骑施营地,就跟大人欺负小孩一样,对方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压根就没考虑过唐军会走北线,没有多少精兵在大营。
这其实就是一个押宝游戏,突骑施人赌一边,还有获胜的希望;若是两边都押,力量分散,两头都守不住,输得更惨。
不是十姓可汗的应对有问题,而是如今的突骑施,跟唐军精锐的力量相比,差了太多,已经不是谋略可以补齐差距了。
事实上十姓可汗虽然集中了力量,但南线其实也没守住,移拨部关键时刻背刺,更是让这位突骑施可汗绝望。
“把人带走!送到方节帅大营!
就跟节帅说,我现在正在带兵攻打碎叶城,以为大军前驱,就不回去复命了。”
王难得哈哈大笑道。
他才不想方重勇“和平解决”突骑施呢,如此一来,战功怎么捞?
啥也不说,一路杀奔过去就完事了,没有什么是唐军铁骑一刀不能解决的!
如果一刀不能解决,就再砍一刀。
“得令,末将这就去办!”
副将对王难得抱拳行礼说道,还忍不住上前踹了十姓可汗一脚。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你一个小小的突骑施可汗,还敢向大唐举起兵戈,谁给你的脸?谁给你的胆子?”
这位副将指着那位如丧考妣的十姓可汗大骂了一句,拿横刀的刀柄,敲了敲对方的面颊。
满脸不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