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节帅看出来了,安将军确实不认识这个刺客。
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安氏的族人不认识。
就算族人不认识,也不代表他们的下人和亲信不认识。
谁也没说办这件事一定要自己出面的。
反正刺客就是听说你们是凉州安氏,可以为他们提供情报支持,也可以提供收尾的工作,才肯接这一单的。
刚刚供认不讳,还盖了血印,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
本节帅信不信无所谓,关键是李光弼本人信不信,长安两位宰相信不信,以及圣人信不信。
安将军以为如何呢?”
方重勇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钉一样,扎进安重璋的皮肤,直到深入骨髓。
是啊,怎么办呢?
安重璋面色阴沉看着江无烟,近乎于低吼一般的质问道:“说,是谁让你栽赃安氏的!”
他几乎是怒不可遏!
没错,方重勇现在确实是在兴风作浪。
然而这个浪的源头,却不是方重勇带来的。这场刺杀,也跟方重勇绝对无关。
首先地理上的阻隔,就不允许方重勇谋划这么精密的刺杀。
所以安重璋才生气啊!
“呵!”
江无烟冷笑一声,以沉默回应。
她最喜欢看这些人五人六的权贵,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气急败坏模样。
这些人越是着急,越是失态,她心中就有种病态的满足感。
就好像她刚才知道必死的时候,希望看到人前高高在上的方重勇,一脸急色扑向自己,成为欲望野兽的下贱模样。
“贱人!”
安重璋用尽全力打出的一巴掌,却是被方重勇握住了手腕。
“安将军,如今案情还不甚明朗。
你若是把人证打坏了,圣人问起来,本节帅也不好交代啊。
毕竟是某今夜叫你过来的,人在我这里出事,不太好吧?”
方重勇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这下安重璋知道利害关系在哪里了。
“节帅希望怎么办呢?”
安重璋沉声问道,显然已经服软。
“这个嘛,本节帅认为兹事体大,不能轻而易举的就放过这件事。
但毕竟涉及到凉州安氏。安氏在河西毕竟是名门望族,若是公开查案却不能实锤,如同民间污蔑做贼,哪怕事后已经证明,想恢复荣誉也不太可能。
所以本节帅以为不应该公开查案,而是要暗地里查,还安氏一个清白。
当然了,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件事真是安氏做的。查个结果出来,也是给圣人一个交代,给李节帅一个交代。
于公于私,这件事都不应该随意放过。
安将军以为如何呢?”
方重勇笑眯眯的询问道,这番话可谓是绵里藏针,不可小觑!
安重璋早就领教过方重勇的厉害,顿时露出苦笑道:“节帅,您刚刚说的兹事体大,确实如此。所以末将想先回去跟家里商议一下再说。不知道节帅意下如何?安氏毕竟不是我的一言堂。”
“那是应有之意,不过银枪孝节军三日后便要开拔前往关中,安将军可不要商议太长时间才是啊。”
方重勇一脸淡然说道,态度很是谦和,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霸气!
“一定一定,方节帅的大恩大德,安氏将来一定会报答的,这次还要感谢节帅高抬贵手,通知末将前来。
要不然,事情必定会落得无法收拾。”
安重璋对着放在抱拳行礼,几乎是千恩万谢了。
“都是为圣人做事嘛,不必这么见外。安将军还是速速回家里,与族老们商议此事再说吧。”
方重勇淡然一笑说道,已经下了逐客令。
安重璋一步三回头的拜谢而去。
等他走后,江无烟眼中闪过一丝畏惧,看方重勇的眼神,已经不像之前那般高傲。
“你一直都以为自己很重要,手里的刀,可以左右人的生死,是也不是?”
方重勇看着江无烟冷笑问道。
“凉州安氏,在凉州势力极大,连我都知道。
为何你可以让他们如此谦卑?”
江无烟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以她的见识和思维模式,完全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凭空变牌”!手里明明没有筹码,却可以利用突发事件,临时硬生生的造一件威力极大的筹码来!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被帝王猜疑的对象。
无论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他们都无法洗脱嫌疑。
对于帝王来说,事实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本人是怎么想的。”
方重勇心情大好,给江无烟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安重璋会服软。
“方节帅不仅战场上运筹帷幄,就连权术手腕也是一流啊。”
江无烟心中服气,嘴上却是不依不饶的嘲讽了一句。
“呵呵。”
方重勇淡然一笑,随即解开了江无烟身上的绳索。
他指了指厢房门的方向说道:
“一个时辰后,银枪孝节军会开始追捕你。能不能逃得掉,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你再次被抓,那么一定要一口咬定,是凉州安氏的人营救你的,这算是一个交易。
当然了,遵不遵守随便你。现在就走吧。”
这下轮到江无烟不淡定了!
“节帅,我一个刺客,你就这么随便放了?”
她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
“那不然呢?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原因,走吧。”
方重勇挥挥手,示意江无烟快滚。
“好!我欠你一条命,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还给你!”
江无烟对着方重勇慎重点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桀骜不驯。
“对了。”
江无烟刚刚走到门口,方重勇忽然叫住了她。
“方节帅改变主意了?”
江无烟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有些失望的问道。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叫金丝凯亚、阿娜耶这种名字,而是叫汉名。”
方重勇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一茬的。
“节帅,你管我叫什么啊,我喜欢行不行?
真踏马多事!”
江无烟转过身对着方重勇做了一个下流手势,潇洒的转过身,很快就翻墙而出,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