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连环组合拳,招数丝滑,无缝衔接,让人无力招架。
皇甫惟明都想给对面那位神秘大将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
真踏马厉害,这一套老拳皇甫惟明自己亲自出马也接不住。
“大唐精兵都在边镇,禁军大部也在河东,这究竟是哪一路的人马?”
李归仁疑惑问道。
虽然李怀仙所部兵马当时是在渡河,可是谁要想“半渡而击”占便宜,那也多少要有点拿得出手的硬实力才行吧?
如果是战力平平的队伍,哪怕有名将指挥,哪怕抓住最合适的机会,趁乱偷袭李怀仙麾下的河北精兵,最终结果也只能是被反杀。
打铁,终究还是要自身硬!
“李将军以为如何?”
皇甫惟明沉声问道,眼睛盯着李怀仙。
“大帅,这支队伍规模不大,最多不过两千人。但是真的……说来惭愧,末将真是连一招都接不住。对面的那些丘八如狼似虎!打仗跟不要命一样!
末将都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这边的队伍就乱起来了。失去建制的丘八沿着沁水到处跑,被那些穿着黑衣的敌军士卒追砍。
就这样了。”
说起当时的遭遇,李归仁依旧是心有余悸。骑兵跑回来了,麾下步卒全部交待在沁水北岸了,许多尸体漂浮在沁水上,河水大片被染红,场面非常吓人。
关键是,这一战输的莫名其妙。下次遇到了类似情况,搞不好还是要输!
“这就怪了,如此强军,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啊。”
皇甫惟明托起下巴,一脸困惑。
边军当中最强的就那么几个,河西的赤水军、北庭的天山军、朔方的经略军,而禁军里面最强的自然是银枪孝节军。
但皇甫惟明可以确定,这些军队此刻都不在黄河两岸活动。
“难道是他?”
皇甫惟明忽然想到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现在正好在洛阳!
“大帅,是谁啊?”
看到皇甫惟明面色大变,李归仁疑惑问道。
“方有德。”
皇甫惟明嘴里吐出三个字来。
听到这个名字,李怀仙与李归仁,二人顿时就沉默了。
身为河北边军将领的他们,如何会不知道方有德是谁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方有德,他手里无强兵,如何能搅动风云?”
皇甫惟明叹了口气,心中有种强烈的不甘。
他还是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也不打算深究了。
虽然李怀仙是被谁打败的还没搞清楚,但黄河南岸唐军的部署还是大体上明白的。
河阴县!这是官军的要害!黄河防线的支点!
这里是漕运的最关键节点,没有之一。
两淮与江南而来的辎重,都是从这里转运长安。而运河洛阳段,如今已经正式废弃,改在孟津建仓,然后转运洛阳。换言之,洛阳的经济地位,其实在开元末就已经不断下降了。
皇甫惟明已经打探清楚了,官军屯扎河阴县,以此地为战略支点和粮草聚集地,以运河为防线,分别在河阴、开封、睢阳等节点屯兵。
原本他是打着“迂回突击”的算盘,从河阴县东面迂回过黄河,先攻开封和睢阳,最后再包一个大大的饺子,将黄河与大运河之间好几个州的唐军一网打尽!
待彻底控制运河后,再西进洛阳!如此便可以万无一失。
皇甫惟明没想到官军如此扎手,居然还敢在河北地界纵横捭阖用兵,那他也不跟对方玩花样了。
“集中所有兵马,齐头并进,扫荡黄河北岸后,再围攻河阴县城。
拔掉河阴县城后,再步步为营,分别将运河沿岸的城池一个一个都拔掉!
攻下一处,便派兵屯扎一处,绝不给方有德任何可乘之机!”
皇甫惟明指着墙上绘制详细的河南道地图说道。
“大帅,我们的兵马可能不太够用,还是需要从常山调兵!”
李归仁对皇甫惟明抱拳行礼道。
“兵力不够,那就调兵,从贝州转运粮秣。
你们还是兵分两路,将黄河以北,除了河阳三城以外的所有城池统统拔掉。
本帅会调动河北官吏过来管理城池,不用本地官员。
拔掉一处,便派兵屯扎一处,稳步推进!
不要怕花费时间,我们就是要保证每一处城池,都不会被方有德带兵夺回来,就够了。
本帅看他还能耍出什么招数!”
皇甫惟明用力的拍了拍墙上的地图说道,声音中都带着嘶吼。
……
河阴县县城城头,一身黑衣的方有德,一只手扶着佩剑剑柄,一只手叉腰,眺望黄河对岸。
他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在这时,部将李嘉庆匆匆忙忙的走上城头,然后对方有德叉手行礼道:“节帅,自上次打得李怀仙部不敢抬头后,贼军那边都学精了。他们齐头并进攻城,攻下城后,派人屯守,并不急切前进,跟乌龟一般四平八稳的,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城内的粮秣都转运完了么?”
方有德看向李嘉庆询问道。
“回节帅,都基本上都转运空了,粮秣大半都转运去了睢阳。”
李嘉庆抱拳行礼说道。
“今夜就一把火烧了河阴县城外渡口,还有那些空置的粮仓,一根木棍也别给皇甫惟明留下。”
方有德撂下一句狠话,随即便慢悠悠的走下城头。
“诶?节帅,咱们不是要在河阴县与皇甫惟明决战么?”
李嘉庆半天没回过神来,等方有德走远了,他才追上去低声询问道。
烧了河阴县渡口和粮仓,长安也要断粮了啊!
“河北叛军的粮道还是太短了,得给他们拉长一点才行。
在河阴县这里打,就是堆人命而已,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方有德耐着性子跟李嘉庆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