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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就是浮桥。每年五月的时候,我们便要重新把浮桥铺一下,改变两岸铁索的高度。
等冬季黄河开始结冰后,我们便要将浮桥上的木板拆掉,下面的木舟抽掉,只留下铁索,并降低铁索的高度,让冰面作为桥面通行。待来年凌汛以后,再将木舟与木料还原。”
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工匠,一边在给方重勇描述乌兰桥的作业流程,一边指着方重勇手中的“施工图”进行讲解。
<div class="contentadv"> 没错,乌兰桥并不是一座“固定桥”,而是有一套日常的维护流程,并不是说建好了以后,等着它塌了再重建的。
事实上,所有浮桥都需要维护,一来是河水结冰与否,对浮桥寿命影响极大;二来则是河面高度,会影响浮桥上的铁索高度,若是一年四季河面高度落差太大,则需要在对应的季节,调整两岸的铁索基座高度。
总之,浮桥都是拆了建,建了又拆,往复循环的。其间材料反复使用,局部坏了就换局部的情况时有发生,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途径。
乌兰堡的守军,他们最重要的任务,除了在乌兰关检查来往人员与货物外,就是维护乌兰桥!
今年之所以会有暴涨的河水冲垮浮桥,是因为汛期来得比往年更早,涨水来得更凶,风雨来得更急罢了。这种情况虽然不常见,却也不是头一次出现了!
“方节帅,军务要紧,要不还是先回武威城吧。”
何昌期在方重勇耳边低声建议道。
作为河西节度使,乌兰桥的通畅与否,确实是其治下的政务。但作为统帅河西军务的一把手,老是蹲在这里看着工程队修桥,似乎也不太妥当吧?
至少何昌期就是这么想的。
“乌兰桥一日不修好,关中通往凉州的道路便一日不能通行。河西边军现在还是需要仰赖朝廷绢帛的持续输入。
在本节帅看来,这座桥就是生命线,桥没修好之前,本节帅便不会到武威城赴任。”
方重勇面色肃然说道。
何昌期一脸无奈,只好叉手躬身行礼,无言以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总觉得方重勇暂时不回凉州,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只不过这种机密而紧要的事情,他不方便去问就是了。
正在这时,管崇嗣带着几个亲兵,押送着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来到方重勇面前,对其行礼道:
“方节帅,末将看到一个乞丐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徘徊,似乎是想渡河去武威。
末将抓到他之后,他却自称是安禄山的幕僚,一定要见节帅,末将便将他带来了。”
安禄山?这家伙不是已经凉透了么?现在连死人都有幕僚了?
方重勇一脸古怪,让人搜那个乞丐的身,发现破衣服里空无一物之后,才屏退众人,看着那个乞丐问道:“你说伱是安禄山的人,那你不在河北,来河西做什么?”
“方节帅,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张通儒啊,一个月之前我们还在长安见过面的,让下官去洗洗脸,您一定认得出来。”
那人慌不择路就要往河岸边跑,方重勇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必折腾了。
“好了,你确实是张通儒,本节帅认出来了。
怎么,安禄山是让你给本节帅带话么?
那你是如何落魄成这样了?”
方重勇明知故问道。
“死了,死了,安禄山被人杀了啊。雀鼠谷里,满地都是尸体,那些人也一定会杀我的,方节帅能不能庇护下官啊……”
张通儒语无伦次,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显然是受到了极大惊吓。
方重勇心中了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对远处的何昌期招了招手。等对方走近以后,他才指着跪在地上的张通儒说道:“安排他洗漱一下,等会带他去乌兰堡的签押房,本节帅要问话。”
“喏!”
何昌期对方重勇躬身行了一礼,随即一脸傲慢踢了张通儒一脚,语气不快的问道:“是你自己走,还是洒家拎着你走?”
“我自己走,自己走……”
张通儒连忙爬起来,连看都不敢看何昌期一眼,乖乖的跟着对方走了。
等二人走后,方重勇这走过去才对一个绿袍小官,也就是负责施工的凉州司曹说道:“把新乌兰桥建得结实点,别耽误了远征的大事。”
“请节帅放心,这些都是卑职分内之事。”
那位凉州司曹恭敬行礼说道。
乌兰桥可是凉州的生命线,断的时间长了那是要出大事的,谁也不敢闹着玩啊,更别提方重勇还特意耳提面命的嘱托了。
“嗯,好好办差,以后数不尽的高官厚禄在等着你。”
方重勇嘴上画着大饼,拍了拍这位凉州司曹的肩膀后扬长而去。
不一会,他来到乌兰堡的签押房里,命人冲了一壶散茶,给稍稍洗漱过的张通儒倒了一杯热茶以后,揉着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就这么面色淡然,看着眼前这位已然落魄到身无分文的安禄山幕僚。
嗯,确切的说应该是前任幕僚,毕竟死人已经不需要别人来给他提建议了。
“安禄山,被人暗杀了,随行的三百精兵全军覆没,就在雀鼠谷。
我在来河西路上,还特意去看了一下。”
张通儒惊魂未定的说道,饶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话语里还是带着些许恐惧。
“陪着你一同演戏当障眼法的那两百精兵呢?”
方重勇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但却足以证明他心细如丝。
张通儒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说道:“都跑路了,往营州方向而去,也不知道归建了没有。反正我看情况不对,就直接往南面的井陉跑了,没跟他们去营州。”
作为安禄山的亲兵,哪怕归建了又能如何呢?一旦安禄山被杀的消息传开,这些人被新任节度使杀掉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新任节度使,就极有可能与谋杀安禄山的事情脱不开干系。
这便是“最大受益人便是最大嫌疑人”原则,一点也不难推测。
张通儒认为去营州也好,还是去幽州也罢,都是自投罗网。趁着皇甫惟明还来不及或者不方便动手,他果断往西边润了!
作为安禄山的幕僚,定然会知道很多秘密,所以不管是杀安禄山的幕后主使,还是天子那边的人,都会很有兴趣抓张通儒去审问审问。
当然了,要是能往他身上栽赃一下,扣一口黑锅那就更妙了。
安禄山身死,他的幕僚应该就是策划者的暗线,作为内应并泄露了安禄山的行踪,这种猜想怎么看怎么合乎逻辑。
只要张通儒被抓到,哪怕他与安禄山被杀无关,也很难逃脱嫌疑,被当做替罪羊的可能性极大!
张通儒自幼聪慧,他当然明白自己现在很危险,留在长安死路一条!唯独找一个新靠山庇护,才能苟活下去!
天下之大,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河北河东不必提,关中也是死路一条。南边水土不服也没亲友可以投靠,那显然只有西边可以。
因为就算找不到靠山,混进胡商队伍里头去西域也是一条路!没想到他还没走骑马到凉州找到河西节度使的驻地,反倒是在路上被断桥堵路,让方重勇手下给抓到了!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的达成了目的。
“本节帅跟安禄山可是打过擂台的,说我两是仇敌也不为过。
你作为安禄山的亲信,让我放你一马……凭什么呢?”
方重勇微笑问道。
“卑职,知道一些很有趣的事情,相信方节帅一定会喜欢的。”
张通儒压低声音说道。
“那你先说说看,本节帅听着呢。”
方重勇从袖口里摸出一把精巧的锉刀,不紧不慢,装模作样的低着头开始修剪指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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