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他劝苏晏之平静待人,劝他,不攻南国,劝他,保四国太平,天下安宁。
曾经,他也是信他的。
信他存于黑暗,心向光明。信他,只要他留在北国,他便不攻南国之境。信他,只要帮他重新夺权,他就能重归南国。
信的很多,可半年的黑暗之期,让他断送了所有的期待。
顾璟旭声音薄凉,却又带着刺,“我历过他给的苦,却又看不得他苦。”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屋内,看着那屋子烛火摇曳,冷风吹进他的脖颈里,透着寒,让他想到了几个月前的囚困之日,“想着原谅,可有些伤刻进骨髓,找不到原谅的理由。”
“他和我说,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其实,我很想和他说,哪怕历过万般苦,也要努力去活,这才是人。”
他的声音好似在讽刺自己,眉眼之间满是寂寥落寞,“我不明白,难道一定要手中染血,内心染黑,将人性看透,将薄情显于表,才是对的吗?”
老者听着顾璟旭的回答,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这世上之人,有人历经苦难,满身污秽,手染鲜血,独存万人之上。”
“又有人,历经苦难,依然善待世间。甚至因为历过苦,所以看不得苦。”
“这人啊,走着不同的路,历着不同的劫。可若说错,皆存人世,何来错。不过人心,人性。”
顾璟旭听着老者之言,沉默不语,随后起身将自己面前的药放入茶碗,“我先去送这一碗药,先生所言,璟旭记住了。”
顾璟旭的身影站起来,走进了风雪里,老者也跟着站起来,对着那白色身影沉然开口,“愿公子历经千帆,依然温暖如阳,这是祈愿的祝福,不是世人所言愚蠢的善。”
虽老者声音很低,但顾璟旭却听见了。
他脚步顿了一些,却没有回身,只是停顿了片刻,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继续往前走着。
老者见那身影进了黑暗,这才将自己面前的药小心翼翼的用碗盛好,药在冬日的风中冒着热气,满载生的希望……
顾璟旭回到屋里的时候,苏晏之靠着床榻坐着,面色略有些白,手上还有一些血,想来应该是又留了鼻血。
他将滚烫的药放在了桌上,坐在床榻上的苏晏之就睁开了眼眸,“璟旭熬的是什么药?”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了顾璟旭端来的药碗上,轻声问了一句。
顾璟旭没有说话,走到了桌边,默不作声拿起了桌上放着的一瓶药,然后放在鼻尖闻了闻,皆是保命的药材。
药性和这风寒之药并不冲突,倒是可以同吃。
倒了一颗在手上,然后端起了冷了一些的药碗,走到了苏晏之的面前,“我喂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