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松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张骜家,问道:“张生,我记得你也是读过些书的?”
张骜家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你可明白……”杨松的眉头蹙了起来,“这‘火牛’之计是怎么回事?”
“这个……”张骜家略略回忆,便想了起来,说道:“这却是数百年前,远在暴秦兼并六国前的事了。燕国攻齐,只剩孤城一座时,齐国所用的计略。征了千余头牛,牛头绑上尖刀,牛尾浸了油脂,便在一夜忽然驱赶,点燃了牛尾,群牛一冲之下,燕军落花流水,而齐国也得以复国……”
“这可奇了。”杨松一时大感讶异,手指连连敲击着信简,“这贾将军令我在大军围城之时向张师君献上此计……莫不成,他竟能破了那火牛阵不成?”
“那贾将军看上去少年英武,”张骜家回想着远远看着那贾黑脸时的观感,说道,“既然让干令祭酒大人去献此计,必是有了方略……便是万一不成,可也不成了大人的奇谋?”
这话却又有些点醒了杨松,他想了想,竟觉得大有道理,连连点头。
成固县城。
杨松的使者,年轻文士张骜家走后,贾政倒也没对杨柏翻脸,当然也没解了软禁。
便是每日里让着杨柏的一帮旧识陪着他喝酒吃肉,不时安排几个女闾的一般货色去陪陪客,而已。
这便也算是善待了。
另一面,贾政却又令人去找文聘,准备和他再商议一番进军的计划。
文聘来时,身后也带着一名传令兵。
未及上前,他先朝传令兵摆了摆手,那小卒便即抢前几步,单膝跪下,报道:“主君,那米贼大将杨任和我军相持多时,于今日上午撤兵,萧白狼、归九二将依计进击,已破了敌军后部,正在往着沔阳追击而去!”
贾政点了点头,此前已经命令楼骥的叔父楼南去接洽西凉马腾,算算日子,多半马腾的大军已经在骚扰阳平关了。张鲁的势力里,除了一个阎圃外,都是庸碌之辈,那萧白狼和归九的搭档,倒还不至于应付不来。
见文聘上前来,贾政走近一步,不等他见礼,便即握手扶住,说道:“仲业,不必多礼。”
被贾政拉住,文聘只好笑笑,说道:“听说主公已打发了那杨松的来使回去了?”
“正是。”贾政点了点头,说道:“我给那杨柏设了颇大一场筳席,便骗那厮,说已封了杨柏做万户……”
这事文聘也自探听到了,见这黑脸主公自顾自说了出来,便很配合地夸了一句:“主公,好计策!”
贾政笑了笑,看了文聘一眼,却是不说话了。
文聘有些尴尬,双手交叉握了握,却想起一事来,便又看向了贾政,问道:“主公却是怎生对待杨松?可有令那使者传些什么话语?”
“有的。”贾政带着文聘回转室内,令从人煮些茶点上来,这才接着说道:“那杨柏急着给他兄长写信劝降,我看了,没什么奇怪处……便加了几句加以安抚,并教他可以给张鲁献上一条奇计,用以破敌。”
“奇计?”文聘也是讶异起来,“敢问主公,是何奇计?”
贾政笑了起来,颇像一只见了鸡的黄鼠狼:“便是战国年间,田单复齐的火牛计!”
文聘想了一想,点头道:“奇计可一不可再……听着厉害,张鲁多半会采纳,而我军有备,则可无患……”
然而,文聘终究生出些许不解来:“主公,这火牛计虽然我军可以有备无患,然则教与他,对我军又有什么好处?”
贾政笑了笑,坐直了身子,说道:“第一件事,自是要帮杨松博取张鲁的信任了。他的亲弟出征,却丧师败绩,这事只怕难掩,甚至于,我军重用杨柏的传言,流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这时他献上火牛之计,是不是可以骗取张鲁的信任?”
文聘点了点头,眼中仍旧带着不解。
“第二件事……”贾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那张鲁真个使火牛上阵,那么大战过后,也不需特意劳军,便可在战场上饱餐一顿牛肉,岂不美哉?”
文聘一时便感有些无语,心里想要翻个白眼,却又翻不出来。
这黑脸主公,脑子里到底是想要如何了?